有時候意識縹緲如同無根浮萍逐水飄零,沒有著力之處,任由水流將其高高拋起又還轉落回,除卻一場風能將它帶走,再急的浪也只能任其作為。可當意識落地之時,所有的散漫悠蕩、虛無不安,又被堅定的狠狠壓下。
“醒了。”目光一直是落在茶杯上的,將杯中所剩不多的茶水一飲而盡,輕輕放在桌上。
“我仔細探查過陣法的組成痕跡,雖然風格變了,但是一些細小節(jié)點的微妙習慣沒變。雖然不多,但是我能肯定,那就是師姐的陣法?!痹魄嗪频难劬Φ耐諝猓瑳]有看著什么東西,眼神虛焦,讓人看不清他的態(tài)度。
但有些情緒不需要神態(tài)來表達,示邛望向他,“這些陣法和類玄氣關系很深?!睒O有可能此次事件的類玄氣就是由這些陣法引導產(chǎn)生的。所以無論陣法的主人是誰都難逃罪責。
而且,“她已經(jīng)死了?!苯廾痛?,遮住了眼里的陰翳。
床上的人像是聽到極其惡劣的話,猛咳地坐起身來,惡狠狠的盯著端坐在榻上的一襲青衣。
那人像是毫無感覺,動作都未變過,“玄氣自爆,必死無疑?!?/p>
“她是云青尤!”別人學不會的陣法,她會;別人創(chuàng)不了的陣法,她行;別人做不了的事,她能。她是千百年來萬中無一的陣法天才,就連從出生起就被斷言的入道成仙只是時間問題的示邛也不能及。所以,她一定能活。
面色猙獰尤入魔態(tài),示邛不欲與他爭辯,“傷養(yǎng)好了就下山,若再強闖就沒有這次這么輕松了?!?/p>
自那日自爆的消息傳來,云青浩的狀態(tài)每況愈下,其實早在那一刻就心魔已成,氣息越來越混沌,只能自請前往寒洞,靠洞內(nèi)隔絕陣法壓制。他的神色真的很差,面如枯槁,發(fā)根殘缺,一點兒也沒有他如今的境界該有的容光。
雖然故人沒有托付,到底是故人養(yǎng)大的,難免沾上了故人的影子,示邛也不愿意就這樣讓故人的心血扭曲到死,“你可以繼續(xù)跟進這個案子?!?/p>
踏出房門的那一步,動作微滯,“別重蹈她的覆轍?!?/p>
秋口配的藥,藥效還是不錯的,只是許久不曾配制新藥,能用的已經(jīng)所剩無幾。將剩下的藥給云青浩敷上后,就飛往宗門的藥田,準備配些新藥。
敷了藥,沒過多久,只覺一股暖意在身體里游走,修復著受傷的筋脈骨骼。醒了沒多久,嘗試著動了動手腳,覺得差不多能下床,云青浩便披著外褂遲緩的走到門口,倚著門框。
院子里葉初正在蹲馬步,示邛坐在一旁看書,桌上擺著竹棍。
“天壤之別?!睙o頭無腦的一句話。
葉初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還未瞧清模樣,一棍子就打得她立馬收回視線。
“專心。”
“來,你看著她?!笔沮鰧χ鰜淼脑魄嗪频?,將棍子拋給他,起身去往廚房。
云青浩看了看手里的棍子,撇了眼示邛,沒有動。
“師兄?!比~初還是忍不住,低喚了一聲,似是懇求,似是惱怒。
“我使喚不動你么?”像是大風前的海洋,雖然晴空萬里,卻看得人發(fā)慌。
云青浩蹙了蹙額,還是向下走來。
“云青浩,云卦宗弟子,對陣法造詣頗高,看你夠了。”像是沒有看到葉初的不愿,撂下一句簡單的介紹便離開了院子。
葉初垂下眸子,沒有再出聲,也沒看面前的人。她絕對不會再動一下,絕不。
想是這么想,但若只靠想就可以,當初也不用再修這根竹棍了。
感受到炸裂的疼痛在微微下垂的胳膊上爆開,葉初咬緊了后槽牙將胳膊擺回。她閉上了眼,吞下心中的火意,早知如此,她昨日絕不多嘴。
從云青浩接手到結束,葉初總共挨了三下,每一下都足夠狠絕。她不用掀起衣袖就能感受到衣服底下隆起的疤痕。
晚飯的時候,葉初淺淺地扒拉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師兄,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說著匆匆離開了飯桌。
雖然敷了藥,不過勉強能下床,又使了這么大勁,到底還是抻著了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陣陣撕裂感拉扯的云青浩實在沒胃口。
“她哪里比得上師姐,值得你這么花心思?!奔幢闶钱敵醯膸熃?,也只是點撥兩句。哪像如今這個,馬步都親自盯著。
較之其他兩個都沒吃幾口,示邛的胃口還算不錯。
“陷在過去的人是看不見未來的。”一個法訣,桌上的碗筷就換成了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