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驟然一黑,仿若屏幕息滅般的沉寂將我吞噬。再睜開眼時,熟悉的古代景象再度映入視線。
我躺在易遇的床榻上,屋內(nèi)光線漸暗,暮色悄然籠罩。下意識地抬手撫向頸間,指尖觸碰到兩處圓潤而淺淡的痕跡,冰涼的觸感令我不禁一怔。
然而不過瞬息,那印記竟如夢幻泡影般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我緩緩起身,腳步輕踏木梯,向下走去。醫(yī)館內(nèi)靜謐無聲,空無一人。
目光所及之處,唯見大門正徐徐閉合,似要將我與外界隔絕。情急之下,我張口大聲呼喊,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帶著幾分慌亂與迫切。
楚天悅等等!
我快速跑過去,見到了停下動作的許仙。
許仙妹妹,有什么事嗎?
楚天悅許……哥,醫(yī)館怎么沒人?。磕汴P(guān)門是要去哪兒嗎?
許仙易大夫沒和你說嗎?從今天下午開始,醫(yī)館要歇業(yè)兩天。
楚天悅有說是什么原因嗎?
許仙搖頭。
許仙不清楚,約莫是因為今日是端午節(jié)吧。
楚天悅那易遇呢?他在哪兒?
醫(yī)館內(nèi)到處也不見他的蹤影。
許仙你也不知道嗎?
他嘆了口氣。
許仙怎么能什么也不和自己的妻子交代呢?平白叫你如此擔(dān)心。
許仙本可以留下來幫襯你的,可我答應(yīng)要去接你嫂嫂,這馬上就要動身了……
楚天悅沒事,沒事,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楚天悅我在這里等等看,他也許只是出門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我話音剛落,心中卻猛然一震,意識到哪里不對勁。許仙剛才的回應(yīng),為何如此耳熟?先前我也曾試探性地問過他關(guān)于妻子的事情,暗自猜測她是否就是傳說中白蛇傳里的白素貞。
不過,我并未點破,更沒有這般直白地追問,畢竟作為妹妹,總不好連最基本的情況都不了解,于是我只是拐彎抹角地提起。
而許仙當(dāng)時只輕描淡寫地說,他的妻子回娘家了,還補充道,他很快便會去接她,明日便會一同歸來。
可奇怪的是,時至今日,似乎依舊沒人見過那位神秘的妻子……甚至,連她的身影都未曾真正出現(xiàn)過。我微微一頓,心底疑云翻涌,最終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楚天悅這樣啊……那什么時候回來?
許仙明日,我們一起回來。
這話一出,他臉上的幸福微笑也顯得有些古怪起來。
楚天悅……好,一路順利。
我輕輕從里面扣上了鎖,醫(yī)館頓時被一片寂靜籠罩。前堂空蕩蕩的,冷風(fēng)似乎透過窗縫悄然鉆入,一絲寒意順著腳底蔓延至全身。
我轉(zhuǎn)身疾步走上樓,試圖用一杯熱茶驅(qū)散心頭的不安與疲憊。然而,當(dāng)我邁進(jìn)房間時,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面上——一包我最愛的點心安靜地擺放著,旁邊端正壓著一個信封。
手指微微顫抖著拿起信封,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緒。打開后,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是易遇留下的筆記。剎那間,那些關(guān)于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回,讓我的胸口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
信中提及,他這兩日有要事需出門處理,已提前囑托酒樓掌柜,每日會將三餐送至我處。他還叮嚀我安心留在醫(yī)館,莫要外出,并告知銀錢存放于他房間的何處,若有所需,盡可取用。
我不禁感慨,他竟如此信任于我,將全部家當(dāng)都這般坦然相告??赊D(zhuǎn)念一想,又不禁疑惑,究竟是何等大事,竟能讓他如此匆忙地獨自離去?哎,且慢。易遇出門了,這醫(yī)館如今便只剩我一人。
那豈不是意味著我的行動再無拘束?說起來,我一直懷疑易遇拿走了我的相機,卻苦于沒有機會細(xì)細(xì)搜尋。如今,這不正是大好時機么?那就從易遇的房間開始找起吧。
昏迷前我藏好的藥方,已然被整齊地放回了原處。易遇大概并未追究我的小動作。我輕嘆一聲,繼續(xù)埋首于書架之間,仔細(xì)翻找著每一份可能的線索。
然而,當(dāng)我的指尖觸碰到某本書的邊緣時,一種黏膩的觸感讓我猛然停住了動作。我垂下眼簾,看見指尖上一抹刺目的紅色——那是血!心頭驟然一緊,我連忙循著剛才觸碰的地方仔細(xì)查看。
果然,在書架的一角,有幾縷若有若無的血跡,淺淡卻清晰。那些痕跡延伸至?xí)芸繅χ帲汴┤欢?,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為什么這房間里會有血?難道是易遇受了傷?
可這血跡的走向?qū)嵲谠幃?,像是有人扶著書架試圖向前移動,卻又在即將抵達(dá)墻壁之前戛然而止。為何會這樣?一切顯得如此不合常理,令人毛骨悚然。
我正打算再細(xì)細(xì)查看一番,不料手指才剛觸碰到墻面,那片區(qū)域便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攪動,瞬間扭曲起來。
一股無可抗拒的吸力猛然將我拽入其中,眼前銀光乍現(xiàn),再回過神時,我已經(jīng)站在了一處陌生的階梯上。
腳邊靜靜地躺著一個燃燒著的火折子,火焰微弱卻堅定地跳動著,顯然這是某人匆忙間遺落在此的物品。四周漆黑如墨,唯有這點火光勉強照亮了周遭的一小片范圍,但下方的情況依舊模糊不清,深邃得令人望而生畏。
我彎腰拾起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沿著臺階緩緩向下走去。數(shù)到第十階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沉而壓抑的悶哼。
我頓時停下動作,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分辨聲音的來源。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夾雜著痛苦與掙扎,仿佛每吐出一個字都耗盡全力。直到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從那頭傳來,我才終于確定——是易遇!
心中一緊,我再顧不得其他,握著火折子徑直朝聲音的方向奔去。搖曳的火光在黑暗中拉出長長的影子,也逐漸驅(qū)散了隱藏在角落里的未知恐懼。
楚天悅易遇?
那聲音戛然而止,而后是夾雜著一絲請求的喝止。
大夫.蛇妖.易遇別過來。
我頓了頓,還是繼續(xù)向前了。
楚天悅你是不是受傷了?
楚天悅要我給你拿藥……
那個“嗎”字尚未來得及完全出口,便已消散在眼前的奇異景象之中。
一片銀青色的光芒在光線照耀下閃爍不定,那是一條粗壯而修長的蛇尾,鱗片如星辰般反射著幽幽暗光。黑色的地面上,蛇尾末端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的透明薄膜——他正在蛻皮。原本半蜷縮于墻角的易遇此刻緩緩站直了身體。
他的周圍凌亂地堆疊著我的被褥與衣物,仿佛刻意構(gòu)筑成了一個溫暖的巢穴。他的衣衫微敞,露出鎖骨與胸膛的一隅,一雙眼睛已然變化成妖異的豎瞳,迷蒙中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
他的呼吸低沉而紊亂,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清麗卻又蠱惑人心的獨特魅力。而此刻,他正緊緊盯著我,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將空氣點燃。
大夫.蛇妖.易遇你不害怕?
雖然這場面有些讓人意外,但因為之前種種,我也猜到了他是蛇妖。
楚天悅有心理準(zhǔn)備,所以還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他的瞳孔又縮了縮,愈發(fā)像是妖獸。
楚天悅哪里受傷了?我看看。
大夫.蛇妖.易遇已經(jīng)好了,但是……
他似乎有些虛弱,蛇尾動了動身體,又沉浸了我的被褥和衣物中。
楚天悅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p>
大夫.蛇妖.易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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