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深沉得讓人看不透,黑暗的小村籠罩著神秘的霧氣,唯有懸掛于天空的皓月明了所有人的歸途。
練習生們今晚被安排到了一個大通鋪的房間,婆婆搬來一些被子,被子黑藍的底色上印著一些白色的花朵,好像在幽暗水潭的石頭上躺著孱弱的女人。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的進來了,朱志鑫站在門口看了一下,他發(fā)現(xiàn)蘇新皓還沒進來,就站在門口的邊上,拉住余宇涵聊起天來,朱志鑫說:
“余宇涵,今天是不是被嚇壞了?”
“那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堆蟲子的腦袋嗎?”
朱志鑫笑著看他,說:“你說的啊,不怕,等會讓婆婆講點恐怖的,你覺得怎么樣?”
余宇涵歪嘴笑,推了朱志鑫一把:“可以,我才不怕,你快進去吧你?!?/p>
朱志鑫和余宇涵互相推搡了一下,最后余宇涵進去了,朱志鑫還留在原地,他看著余宇涵沒管自己進去了,就馬上像哨兵一樣開始尋找“不對勁”的人,那個人出現(xiàn)在另一個房間門口,并且距離朱志鑫越來越近,朱志鑫認為他非常不對勁,不然為什么,朱志鑫眼里的他仿佛散發(fā)著光芒,而且只能看到他一個人呢?
“其實是你不對勁吧?!毕到y(tǒng)突然冒出來說。
“嚇死我了,你能別冷不丁的來這么一句嗎?”朱志鑫捂了捂胸口。
回應他的只有大通鋪房間里傳來的喧鬧。
朱志鑫嘆了口氣,側(cè)過身靠著門框看著房間里玩鬧的練習生們。
童禹坤的娃娃被鄧佳鑫搶走,鄧佳鑫像猴子一樣在床上蹦來蹦去,從最左邊一跳一跳的跑到了最右邊,期間還爆發(fā)出幾聲凄慘的尖叫,好幾個躺著都被踩的練習生連連哀嚎。
朱志鑫看著笑個不停,他邊笑邊把手伸出來指著鄧佳鑫,笑得超級大聲。
“可以讓一下嗎?”蘇新皓清脆好聽的聲音突然炸開在朱志鑫耳邊。
朱志鑫感覺一陣酥麻從耳朵傳遞到了全身,大腦立馬提醒他別太爽了保持理智,朱志鑫這才回復過來,轉(zhuǎn)過頭看著蘇新皓。
一秒,兩秒……
蘇新皓歪了歪頭,點了點朱志鑫伸出來的手,朱志鑫忍不住想笑,但他有所克制了一下,沒笑出來,他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馬上把手放下了,可是他沒有移開位置給蘇新皓,蘇新皓只好從朱志鑫的身體和門檻之間側(cè)身入房。
好近,跟那天一樣。朱志鑫想。
淡淡的柑橘留香珠氣味殘留在了朱志鑫的鼻腔,也殘留在了朱志鑫的心里。
朱志鑫看著蘇新皓進去了,也走了進去。蘇新皓一進去就來到邊邊上,其他練習生看見他來了,也挪動了一下位置,蘇新皓剛坐上去朱志鑫就擠著他,說:“我要睡邊邊?!?/p>
好熟悉的一句話,蘇新皓看著朱志鑫,心中浮現(xiàn)起一些回憶。
“我要睡邊邊!”
“不行,我睡邊邊!”
“我睡!”
“我!”
……
朱志鑫笑著和蘇新皓對視上,但是他卻看到蘇新皓那幽深如水潭,寂靜如死的眼眸,一把烈火無情的被拋到了潭底,蘇新皓眼神和被子上的圖案一樣,是沉默的藍黑色。
“好,你睡吧?!碧K新皓騰開了位置給他,然后準備去另一側(cè)的邊邊,穆祉丞叫住了蘇新皓,讓蘇新皓別走,跟他睡一起,然后蘇新皓就擠在了穆祉丞和張峻豪的中間。
朱志鑫頂了一下腮,他的神色變得寒冷,旁邊的穆祉丞看了還以為自己做錯事了,頻頻的看他的表情,朱志鑫還以為穆祉丞在跟他炫耀蘇新皓在他的旁邊,臉色更加暗沉了……
余宇涵去把婆婆找了過來,大家一看到婆婆進來了,就興奮的猴叫起來,余宇涵問婆婆,能不能講一些鬼故事給他們聽,穆祉丞聽了趕緊往蘇新皓那邊擠了一下,朱志鑫斜眼過去,小穆更害怕了,在中間不敢動彈。
朱志鑫內(nèi)心翻滾著一些黑色的潮水,照不到陽光的占有欲在他內(nèi)心瘋長,他簡直狠不得把蘇新皓直接攬到懷里,但是他忍住了。
“越恐怖越好。”朱志鑫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余宇涵笑著看他,卻發(fā)現(xiàn)朱志鑫表情陰沉,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婆婆笑著坐在大通鋪旁的凳子上,嗓音突然有一些低沉的娓娓道來。
“陰鑼手中鼓,尸魂隨風撲。那跟大家講講趕尸人吧?!?/p>
練習生們都抱緊了彼此,眼睛亮亮的等待著下文。
“趕尸人其實是一種職業(yè),他專門把客死異鄉(xiāng)的人送回他的故地,兩個人拿著綁著尸體的桿子,一個人在前面邊拍陰鑼邊搖鈴,是為了安撫魂靈和警示夜行人及時躲避,尸體有時會一跳一跳的,其實是因為拿桿之人上下?lián)u晃所致。將其送到故地之后進行入殮,必須在三更半夜,期間不能有生人靠近,否則可能會詐尸還魂,待趕尸人完成裝點,即可蓋棺入墓?!?/p>
練習生們聽著一愣一愣的,感覺沒反應過來似的。
鄧佳鑫問:“詐尸還魂?”
婆婆點點頭,詭異的笑了一下,接著說。
“我盡量說的沒有那么可怕,你們還小……其實,我們這里最厲害的,還是蠱術(shù),跟大家講講情蠱吧,這是我們最狠的蠱術(shù)?!逼牌耪f。
“兩個相愛的人兒,擁有一個情蠱就能相守一生……”
“以養(yǎng)蠱者的心尖血為引子,噬養(yǎng)毒物,讓毒物之間互相殘殺,最后活下來的就是蠱,培養(yǎng)之汗水與剜心之痛日夜陪伴,最后加上戀人的淚水,就能制成情蠱。”
蘇新皓點點頭,朱志鑫看了他一眼。
“給情郎施下情蠱,他一想起施蠱者就會心痛如萬蟲撕咬,唯有與施蠱者相見才能停止疼痛?!?/p>
穆祉丞驚訝得嘴巴張得很大,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就這樣將他捆在自己身邊,無法遠離,絕對依賴……”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角落里,朱志鑫偷偷看向了蘇新皓,蘇新皓也微微張嘴,眼神有些呆滯的看向前方,懵懂的樣子,讓朱志鑫忍不住想欺負,例如狠狠的揉一下他的臉,再捏一下他的手腕。
朱志鑫想:也想把他牢牢的捆在我的身邊,誰也不能搶走,誰也不準侵犯。
除了我可以。
朱志鑫笑了起來,只是想想都有點暗爽。
玫瑰種子融了朱志鑫的心尖血,在他的身體里開出了鮮紅的花海,熱烈的情感如火焰將花海燎原,他帶著這些熾熱,默默的注視著蘇新皓。
蘇新皓感受到朱志鑫的目光,下意識的偏過頭去尋找,卻被他的神光一瞬間的晃到。
朱志鑫看著蘇新皓,將滔天愛意藏匿于心,蘇新皓只看到了他眼里的瑩瑩光彩,那是心之火的燃光。
只愛我,永遠和我在一起吧。
蘇新皓把頭又偏回去了,仿佛沒事人一樣,繼續(xù)聽婆婆說話了。
蘇新皓想,朱志鑫看我干什么,我像是那種會害怕的人嗎?我就有點怕鬼而已,別小看我!然后故意打了一個哈欠,好像聽困了,表現(xiàn)出一點也不怕的樣子。
朱志鑫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沒有注意到蘇新皓的動作,后來婆婆說什么,他都聽不進了。
“好了好了,我該睡覺了,你們也睡吧?!逼牌耪f。
練習生們和婆婆道了拜拜之后準備睡覺,不知道是誰突然把燈關(guān)了,有幾個膽小的練習生尖叫了一下,然后受到了嘲笑。
“婆婆說的已經(jīng)不是很恐怖了,你怎么還怕?。俊睆埦勒f。
穆祉丞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嘴,把頭埋在被子里搖了搖。
“毛哥,這么怕???”余宇涵笑著說。
“余宇涵你別裝,我剛剛聽到你的聲音了,那個少女音,不是你就是蘇新皓!”童禹坤立馬反駁。
蘇新皓此時已經(jīng)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了,剛剛在外面,嘴里邊說著:“好冷啊,好冷啊。”邊順滑的溜進了被子里。
穆祉丞有些絕望的爬起來,他看了看躲在被子里的蘇新皓,嘆了口氣,然后跟張峻豪說:“張峻豪,你陪我去上個廁所。”
張峻豪慢慢起身,余宇涵和童禹坤也跟著起來,說也要去,然后跟著穆祉丞和張峻豪一起離開了房間。
朱志鑫和蘇新皓之間,頓時沒有了阻礙,朱志鑫把穆祉丞的被子挪到自己那,然后搬著自己的被子悄悄移到了蘇新皓旁邊,他突然想到穆祉丞可能會害怕,于是又躡手躡腳的把被子和張峻豪的調(diào)轉(zhuǎn),等會他們來了讓穆祉丞睡原來的位置就好了,朱志鑫想。蘇新皓全程就這么在被子里安靜的躺著,好像已經(jīng)睡去了,一動不動的。
朱志鑫緩慢的躺下,把被子輕輕蓋上,他側(cè)過身,把身體的前面對著蘇新皓,后面對著其他人。
房間里沒有什么聲音,今天大家都累了,已經(jīng)入睡了的有很多,朱志鑫不知道蘇新皓有沒有入睡,他試探性的拉住了蘇新皓被子,蘇新皓沒反應,然后他就這么輕輕的拉著,閉上了眼睛。
朱志鑫的腦中環(huán)繞播放著《我們的愛》,一些回憶也隨之浮現(xiàn),仿佛歌曲的mv,而朱志鑫和蘇新皓便是其中的主角,一個陌生的畫面瞬間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赤金色的長袍拖曳在地上,向上看是黑發(fā)如瀑,發(fā)頂加冠。朱志鑫剛剛看清一點畫面,便全部消失了,朱志鑫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突然想到這個背影,這是誰的背影,為什么這么具象?他感覺頭有點痛,微微皺了一下眉。
蘇新皓突然說了一句夢話:“詐尸還魂!”
朱志鑫嚇了一跳,他馬上把蘇新皓的被子給掀開,只見蘇新皓的表情扭成一團,緊緊皺著眉,頭上還冒著汗。
朱志鑫給蘇新皓把被子拉到胸前,他想,蘇新皓怕鬼,現(xiàn)在是在做噩夢嗎?
朱志鑫伸手撫上蘇新皓的眉間,小心翼翼的替他把眉間的豎紋給揉平了,朱志鑫為了完成這個動作把自己支了起來,看到蘇新皓慢慢的舒展了眉頭,他這才躺了下來。朱志鑫就這么看著蘇新皓,少年眉目清秀,睡顏姣好,發(fā)絲柔軟的落在了枕側(cè),耳邊的呼吸聲也漸漸的平緩,應該是脫離噩夢了。
朱志鑫看著有些入迷了,他鬼使神差的把手伸進了蘇新皓的被窩,心中翻滾起緋色的浪潮,在手指抵上掌心的瞬間,化為了靜淌的小流,將一顆心,打磨成鵝卵石般的溫柔。
朱志鑫用手指在蘇新皓的掌心畫著什么,明明是在蘇新皓的手上畫,朱志鑫卻心里癢癢的,畫完了,他滿足的嘻嘻一笑,準備功成身退了。
“好癢啊。”蘇新皓說。
朱志鑫心一驚,剛想把手收回來,蘇新皓猛得一握,這一握,不僅抓住了朱志鑫的作案手指,還把朱志鑫的整個手都給捕獲了。
朱志鑫不敢動彈,被發(fā)現(xiàn)了嗎?朱志鑫想,他立馬看向蘇新皓,蘇新皓還是閉著眼的,這才松了一口氣。
朱志鑫想:是你自己抓著我的,蘇新皓。
然后他就一了百了,閉上眼睛就是睡了。
朱志鑫臉上帶著藏不住的笑意,他保持著手的動作,就這樣入睡了。
睡夢中的蘇新皓喃喃道:“朱志鑫……”
朱志鑫在蘇新皓掌心留下的名字回應了他:蘇新皓。
四個去上廁所的姍姍來遲,他們在屋外邊聊天邊進來。
“嚇死我了,剛剛誰說要去冒險的,你完了?!蓖砝ふf。
“又沒看見啥,怕什么?”余宇涵說。
“恩仔都不敢說話了,你們真的……”張峻豪攬了攬穆祉丞。
“再跟你們玩這種我就是狗?!蹦蚂碡┱f。
大家都上床睡覺了,黑夜在睡夢中流逝,第二天很快到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