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予在距離婚禮只有一個月的時候和未婚夫退婚分手了,男方家許是覺得已經(jīng)快結婚了,婚期這些都看好了,三金也買了,梁慕予已經(jīng)是煮熟的鴨子—飛不走,男方的媽媽一改之前溫和慈愛的面孔,開始挑撥離間,挑剔嫌棄梁慕予,在梁慕予未婚夫耳邊說梁慕予出門不和她打招呼,擺臉色給她看之類的話,而未婚夫不問真相,劈頭蓋臉的就來責問梁慕予,再加上一些小事里的表現(xiàn),一整個掌控欲望強的母親和媽寶男的情形顯露無疑,且策劃婚禮的禮節(jié)和程序也一直在從簡,連拍婚紗照的費用也是梁慕予自己承擔,他母親對梁家父母的不尊重明顯得幾乎實質化,甚至定下了婚期也只是草草打了個電話通知梁慕予的父母,而未婚夫支支吾吾的拿不出個章程和態(tài)度,只知道對梁慕予說那她是我媽,我有什么辦法之類的話,本就已經(jīng)心灰意冷的梁慕予直接把心一橫,把這個未婚夫變成了前任,因為談戀愛的時候是奔著結婚去的,所以工作定在前未婚夫家的城市,退婚以后梁家父母擔心前未婚夫會糾纏她,一個女孩子自己獨自在外也不安全,加上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對女孩子多少有些打擊,便讓她辭了職回家休整休整。
梁慕予已經(jīng)很久沒在家里久住了,高中就開始讀寄宿學校,然后就是大學、工作,在家里住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像這樣和梁媽媽坐在一起整理舊衣物拉拉家常的時候,更是少得可憐。梁媽媽手上不停,將一件衣服翻過來再翻過去的折騰兩下,就疊成了整整齊齊的方塊兒,嘴里也是一句不停的在說著前未婚夫母子倆的罪狀:“什么人啊,真當我家的女孩兒嫁不出去了?當時來家里談說付不起彩禮我們都沒為難她,想著我家也不是賣女兒,你們過得好就行了,嘿!她倒好,得寸進尺了還!怎么好意思算計你的工資和積蓄,還讓你幫著供她的小女兒讀書,怎么有臉說這話!”梁慕予看著媽媽手忙嘴忙的樣子,不禁失笑,想著媽媽血壓不太好,勸了兩句:“算了,媽,沒緣分的事情就不強求”她一向性子有些淡,和這個前未婚夫談戀愛開始就比較被動,也沒多喜歡,前年梁爸生病住了回院,梁媽就念叨著年紀大了想看著女兒成家也好含飴弄孫,梁慕予想著年紀到了,也為了滿足梁媽的愿望就答應了前任的求婚,是以就算退婚也是生氣多過于傷心的,氣的是前任母親對自家父母的輕視,也氣自己遇人不淑識人不清,梁媽媽放下手里的衣服嘆了口氣,想著如今女兒在身邊也和那家人撇清關系算是及時止損了“也是,老人們說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是那家人沒福氣,哼!”說著說著又要氣起來,正好梁慕予手邊拿到了一件自己小時候穿的毛線編織裙子,趕緊岔開了話題“媽媽你看,這個裙子居然在這里,你什么時候收起來的呀”,梁媽媽手巧,一柄鉤針幾卷毛線,手指繞幾圈就變成了家里蓋洗衣機的織花毯,杯墊,小嬰兒穿的小鞋子,梁慕予小時候穿的織花小裙子,在物資匱乏的年代里也算是梁媽媽能給女兒最好的打扮了,漂亮的小裙子穿上身惹得學校里的小朋友們羨慕不已,梁媽媽把裙子接過來:“你小時候的衣服我挑了些有意義的出來洗干凈放好一直收著的,這條裙子好像是你六歲上一年級的時候織的,那時候送到你陳阿姨的縫紉店里去熨燙的時候還被好多客人爭著要買呢,用你們年輕人現(xiàn)在的話來說叫什么?嗯...火出圈兒了!”,陳阿姨是九零年代開縫紉店做衣服的年輕小阿姨,那時候鄰里都說這個街道有倆巧手,梁媽媽的毛線編織和陳阿姨的縫紉技術,后來服裝工廠化改革到了這個小縣城,流行的時裝層出不窮,又漂亮又時尚還不用等工期,人們也不再穿縫紉店里手工剪裁縫制的衣服和褲子,陳阿姨的小店也漸漸沒了蹤影,記憶里的陳阿姨總是溫溫柔柔的笑著,白皙瘦弱,十指纖纖,做出來的衣服和褲子裙子款式特別,當時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很喜歡,想到這里,梁慕予問:“那陳阿姨現(xiàn)在在做什么?還在做衣服嗎?”梁媽媽嘆了口氣,含含糊糊的回答到:“很多年不做衣服了,又糊不了口,現(xiàn)在就在工廠里做些散活兒”,梁慕予沒防備是這樣子的回答,再想到那個白皙瘦弱的溫柔阿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此時梁爸在樓下喊她們母女倆吃晚飯,氣氛一散就把這件事岔過去了。
梁媽媽人到中年癡迷養(yǎng)生,堅信飯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吃完晚飯歇了會兒就薅著梁慕予和她一起去散步,梁爸也想跟著一起去,迫于老婆淫威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廚房刷碗,還念念叨叨的讓老婆女兒等他刷完碗一起散步,梁媽嘴上嗯嗯的答應著,等他一開水籠頭就趕緊帶著梁慕予開溜,梁慕予關好門,梁媽在那里舒肩踢腿的做伸展運動:“咱們沿著河邊的小道走一走,晚上清凈,免得遇到你楊阿姨她們,我不耐煩跟她們打機鋒”,楊阿姨是附近出了名的碎嘴子阿姨,瞅著誰家有個小八卦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梁慕予常年不在家,突然辭職回來,楊阿姨她們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只要一遇到梁媽就問個不停,梁媽煩不勝煩,散步都要避開她們,梁慕予笑著說好,和梁媽一邊慢慢的走,一邊聽梁媽說一些瑣碎的事情,帶著淡淡水汽的河風柔柔的拂過面頰,好像有很多年沒有過過和父母這樣朝夕相處的生活,吃爸爸做的飯,電飯煲燜出來的米飯很香甜,隨意炒的兩個菜也比外賣好吃太多,和媽媽一起逛逛街散散步,聽聽鄰里家常,一直忙于工作繃緊的神經(jīng)都松懈下來,日子過得又平淡又愜意,走著走著聞到豆子的香味,梁慕予吸吸鼻子,梁媽笑起來:“是不是好香?走到張豆腐家了,正好咱去買兩塊豆腐明天讓你爸做麻婆豆腐”,走兩步轉過去就到了一戶人家的院壩,帶著兩層的小平房,屋里放著兩三個架子,架子上放著熏好的豆腐干,另有一張桌子上放著紗布蒙著的白豆腐,梁媽在門口喊了兩聲,一個皮膚黑黃,聲音爽朗的阿姨邊用圍裙擦手邊走出來和梁媽打招呼,梁媽挑了幾塊兒豆腐干和幾塊白豆腐,阿姨送著走出來,梁媽走了兩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和那個阿姨說:“對了,上次聽你說起的你家大貓下的小貓崽斷奶了沒有,我女兒挺喜歡的,想養(yǎng)個小貓”,阿姨爽朗的笑聲笑起來:“貓崽都養(yǎng)在云溪水庫那邊呢,倒是斷奶了的,等這個星期天我和老張回去一趟,下周給帶過來,到時候你們來抓啊”,梁媽又和阿姨說了幾句話,屋里有男人的聲音在喊阿姨進去幫忙抬熱豆?jié){,阿姨匆匆忙忙的去了,梁媽和梁慕予走出院門,梁慕予輕輕晃動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子,發(fā)出“簌簌”的響聲:“這個阿姨家不住這里嗎?”梁媽從女兒手里接過一袋豆腐干兒:“這個阿姨家在市場上有個攤位,星期一到星期五在這邊做生意,祖宅在云溪水庫那邊,他們家兩個兒子,還有個小的在那邊讀小學,大的那個聽說今年要高考了,他們兩口子也是吃得了苦,起早貪黑的做豆腐,拼出了這兩層的小平房,又把兩個孩子拉撥得像模像樣的,倆孩子成績都好,兩口子天天盼著家里出個大學生呢”梁媽說著話替鄰里高興起來“不過眼看要熬出頭了,大的那個一直都爭氣的。”
母女倆一邊閑聊一邊慢慢走,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光線暗下來,前面路燈好像是壞了,一明一暗的閃著,不時發(fā)出電流“滋滋”的聲響,梁慕予心里有些怵,拉住梁媽不讓往前走了,母女倆合計了一下回頭往回走,轉身的時候梁慕予眼角的余光瞟到黑暗里有什么綠瑩瑩的東西閃過,心里唬了一跳,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正要喊梁媽,突然傳來了一聲細弱的貓叫,腳踝上也有毛茸茸的東西掃過的觸感,梁慕予用手機一照,是只黑貓,身子隱在黑暗里,只余一雙綠瑩瑩的瞳孔在手機微弱光亮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梁媽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氣:“哎喲嚇死我了,我說是個什么東西閃綠光”梁慕予蹲下去摸了摸黑貓的頭,那貓倒也不怕生,還把腦袋伸過來蹭了蹭她的掌心,梁媽把女兒拉起來“咱們走吧,這塊兒有住家戶,這貓怕是人家養(yǎng)的”,梁慕予一直就喜歡貓,聽到梁媽這么說就有些不舍的又摸了摸貓腦袋,貓腦袋上的毛摸起來有些滯澀,不像平常家養(yǎng)的貓那種順滑的手感,站起來和梁媽往前走了兩步,這貓喵喵的叫著跟了過來,看著梁媽和梁慕予停下來等它,還小跑了兩步上前去圍著梁慕予的小腿打圈兒,尾巴像個像個拂塵一樣在她褲腿上掃來掃去,梁慕予有些心軟,蹲下去把貓抱起來,是個半大的小貓,肚子癟癟的像是餓的,毛色通體全黑不摻一絲雜色,就是看起來灰蒙蒙的沒有什么光澤,這貓倒是乖,梁慕予把它抱起來也不掙不跑,乖乖的伸出兩個爪爪抵住梁慕予的手臂,梁慕予一臉期待的看著梁媽:“媽,它看起來灰撲撲的,肚子也是餓扁扁的,不像是有人養(yǎng)的樣子,不如我們把它帶回去吧”梁媽看著一人一貓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嗔了女兒一眼,又瞧著這個貓雖然灰頭土臉的但是眼睛卻很有精神,且通體全黑的貓實在是難得,應該是把抓老鼠的好手,于是發(fā)話:“好好好,帶回去了你管它哦”梁慕予高興起來“嗯!”,這貓也像聽懂了一樣,跟著附和喵了一聲,梁慕予用下巴蹭了蹭貓腦袋,聞到了淡淡的清幽香氣,歪頭問梁媽:“媽媽,你說給它取個什么名字好呀”,梁媽看著女兒從回來以后就有些郁郁寡歡,現(xiàn)在高興起來,心頭松了一大口氣,開始逗起女兒來:“黑黢黢的,就叫小黑嘛”。
梁慕予:“可是小黑這個名字好常見,小狗也經(jīng)常這么叫”
梁媽:“那你們小時候不是喜歡看云南方言版的貓和老鼠,里面那只黑貓叫什么來著?大黑頭?”
梁慕予靈光一閃:“黑大頭!”梁媽和梁慕予笑了一陣,就把黑貓的名字確定下來,母女兩說得高興,沒人注意被梁慕予抱著新鮮出爐的“黑大頭”同志抖抖胡子扯了扯嘴角,明明是張貓臉卻擺了個“無語”的樣子。喜提新名字的玄霄腹誹:“還不如叫小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