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客棧的夜似乎比別處還要熱鬧一些,還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快要打烊了也不愿意離開,而大廚師還在罵罵咧咧的做飯。
菲爾戈黛特也已經(jīng)忙碌了一天了,趴在柜臺前昏昏欲睡。
無人注意到客棧頂樓突然出現(xiàn)的高大身影,黃色金邊的衣擺讓微風(fēng)略微吹起了一些,能在這個時間悄然出現(xiàn)的,除了鐘離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自層巖巨淵一事過后,魈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他知道鐘離最見不得他說謝謝。倒不如在望舒客棧繼續(xù)守著璃月,也算感念帝君的恩德。
鐘離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魈了,最近他的磨損似乎更嚴(yán)重了,魈這個名字他在偶爾沉吟間也會脫口而出?;蛟S是失去的太多了,常常想起,所以有些心神不寧了。
不同于望舒客棧的一樓和二樓,這個頂樓的風(fēng)似乎也比其他地方的寒涼,黑暗籠罩著這里,連空氣里都寫滿了森冷的寒意。
魈的業(yè)障似乎也愈發(fā)嚴(yán)重了。鐘離自然不畏懼這些東西,但業(yè)障不比磨損,磨損只是時日漸久慢慢退散消失,業(yè)障卻教夜叉整日遭受身體和靈魂的重創(chuàng)。鐘離不知道魈究竟還能撐多久。
耳邊傳來不勻的呼吸聲,鐘離旋身飛上了頂樓的房檐,果不其然,看見魈枕著兩條胳膊睡在檐上,眉頭緊皺,面露痛苦之色。
鐘離湊近魈身前,微弱的金光流轉(zhuǎn)于右手手心,輕輕撫在了魈的眉心之上。
看著魈面色緩和,鐘離在魈身邊坐下,隨手一揮,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將寒氣與他和魈阻隔開來。
魈帝君。
魈在夢中呢喃,嘴角輕輕翹起了一抹弧度。
看來是個美夢,鐘離整了整魈有些微凌亂的衣衫,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天空之外。
鐘離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那個時候的魈才到自己大腿的位置。
兩人的初見并不是十分美好,鐘離和歸終在一片冰雪中看到了那個嘴角沾滿鮮血,用手挖雪吃的少年。衣裳破爛不堪,滿臉的污濁。
那時的魈就像山野間的生靈,茍活于天地間,漫無目的的行走于人世間。
夜叉在人們眼里比之洪水猛獸更甚,魈在此間活得異常艱難。
最后是鐘離帶走了他,賜予他魈之名,持和璞鳶護佑璃月一方安寧。
數(shù)千年須臾即逝,歸終和故友們相繼離去,偌大提瓦特大陸,唯有魈時常陪伴在側(cè)。
拂開魈額上的碎發(fā),鐘離右手穿過魈的腿彎,將他抱了起來。抱在懷中的魈似乎沒有重量,還是那般輕盈。
更深露重,睡在房檐上并不是一個好選擇。鐘離抱著魈回了魈的房間。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魈的房間可以說得上是十分的空曠了。
將魈抱到床上,鐘離為他掖好了被角,沉立良久,轉(zhuǎn)身離開。
魈帝君……
一向堅強的魈在鐘離離開后,窩在床上掩面哭泣。
房門外,鐘離猶豫再三還是消失在了原地。
鐘離是神,神愛著眾生,卻不會獨為一人而駐足。
他不過是一名夜叉,終其一生的職責(zé)就是為他守護璃月,守護他愛著的眾生。
魈知道自己僭越了,帝君是他捧在最高處的神明啊,他用被業(yè)障包裹的軀體碰他都是一種褻瀆。可若愛能自控,業(yè)障也不至讓他落得如此境地。
越是愛而不得,越是痛苦難捱,護法夜叉的業(yè)障乃殺戮和魔神遺恨所致,但身心若有松懈業(yè)障便會瘋狂滋長,鐘離是魈唯一牽念之人,也是魈業(yè)障的催化劑。
這份情誼,鐘離怎會不知,但他不愿沾染這風(fēng)花雪月。他不該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