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購物車陷入了沉思。

“家里多了一個新成員，當(dāng)然要準(zhǔn)備齊全一些了?！彼屑?xì)閱讀包裝上的文字。

我心底一陣悸動,原來他早就已經(jīng)把我當(dāng)成一家人了嗎?此后的日子里,我也會與愛共生的吧。

“小哀呀,一會去給你買幾件衣服吧,家里好像沒有適合你穿的衣服了。”他看了看我身上較單薄的睡衣,“出門總不能一直穿這個吧。”說著他還看向了窗外。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雪。

又下雪了。

其實人一生中的雪不能全部看見。它們淅淅瀝瀝,飄落的雪花穿過車水馬龍,浮浮沉沉。落在屋檐,落在街道的路燈,落在街上行人的肩頭,風(fēng)花雪月,孤獨的碎在塵世間。

生活的洪流想讓我窒息,我在缺氧的環(huán)境中生長,我的眼神迷離不定,神智開始恍惚,心里喊了無數(shù)次的救命。

等到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是他的出現(xiàn)讓我清醒一瞬。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很快的,他結(jié)了賬,讓超市的員工把東西送到家里,牽著我到街上。

走進(jìn)一家店鋪,將屋外的冷意都隔絕在外,屋內(nèi)的壁爐正燃燒著碳火,墻上掛著精致時尚的服飾,一眼就看出價值不菲。

導(dǎo)購走近禮貌地小聲詢問李燦榮,具體說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在象征性地微笑了一下之后,轉(zhuǎn)身挑了幾件衣服抱在懷里,“小姐,麻煩您過來和我試衣好嗎?”

我跟在她身后,聽從著她的建議。

衣服一件一件被試穿,我好像變成了孩童手中的破舊的布娃娃,不停地被改變造型與形態(tài)。

“小姐,你長得可真漂亮,穿什么都好看?！?/p>

“謝謝。”

我其實很慶幸這是在冬天,厚重的衣服會將我身上丑陋的傷疤與青紫給遮蓋完全,而我好像也可以憑借這自欺欺人的舉動來忘掉自己過去破碎的生活。

卓別林給妻子的信里寫道:這個世界像一個巨大的馬戲團(tuán),它讓你興奮。卻讓我惶恐，因為我知道散場之后都是有限溫存,無限辛酸。而我在這個馬戲團(tuán)里，扮演著小丑的角色。

“這條裙子很適合您呢。”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恍惚,這好像已經(jīng)不是我了。

“確實不錯啊哀,很漂亮呢?！?/p>

李燦榮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的背后,“這樣好看,那就都買下來吧?！闭f完他便自顧自地去前臺結(jié)賬。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茫起了陣陣酸澀。

李燦榮,他是我枯水年紀(jì)里的一場雨,他來的酣暢淋漓,我淋的暈頭轉(zhuǎn)向,一病不起。

回去的路上,雪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了,陽光從樹的縫隙間散落下來,形成一束束光柱射在柏油路上。

李燦榮牽著我,漫不經(jīng)心地踩著路沿上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雪地上的腳印古怪又曲折,像是將盡的落日折射出的火紅,像車窗外閃過的世間萬象。

他攏了攏手,把我牽得更緊了些。

“小哀、你知道嗎?《戰(zhàn)爭與和平》中說,每個人都會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過的蘋果。有的人缺陷比較大,正是因為上帝特別喜歡他的芬芳?！?/p>

“所以,你不必為自己的過去而感到自卑羞愧,每個人都是一顆有星環(huán)的行星,明亮的漂浮在宇宙?！?/p>

我理解了李燦榮的意思。

有時候我總會覺得自己是漢堡里的生菜,是矛盾生出的發(fā)結(jié),是放涼了的滾燙的熱水,是下雨天半遮的窗簾。

我的心因不敢承認(rèn)自己而拒絕瘋狂地跳動。

我迷失了尋找自我的方向,但又渴望著無論何種的愛。在茫茫大海上尋找自己在這發(fā)霉苦澀世界中，命中注定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