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容音望著永璜澄澈的眼眸,聲音愈發(fā)輕柔,像春日里拂過湖面的風(fēng):“你皇阿瑪說要給你尋位額娘,你愿不愿意?”
永璜聞言,小眉頭驟然蹙起,頭搖得似撥浪鼓般:“兒臣不愿意?!彼瓜卵酆煟∈譄o意識(shí)地攥緊了衣角,青櫻那日在御花園假山后說的話又在耳畔回響——“你這皇額娘心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哪里會(huì)真疼你”。
他吸了吸鼻子,抬頭望向富察容音,眼神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懇求:“皇額娘,求您告訴皇阿瑪,兒臣真的不愿意。那樣太勞煩皇阿瑪了,只求把伺候兒臣的嬤嬤換了就好,兒臣……兒臣有皇額娘便夠了?!?/p>
這話入耳,富察容音的心像是被細(xì)密的針輕輕扎了下,又酸又軟。她想起早夭的永琮,想起那些抱著冰冷襁褓徹夜難眠的夜晚,眼眶微微發(fā)熱。她忙拉過永璜,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從食盒里取出一碟剛做好的山藥糕遞過去:“快嘗嘗,御膳房新做的,甜而不膩。”
永璜愣了愣,望著碟中精致的糕點(diǎn),又看了看富察容音溫和的眉眼——這和嫻妃娘娘說的“皇額娘素來冷淡”全然不同。腹中空空的饑餓感實(shí)在難忍,他猶豫片刻,還是拿起一塊小口吃了起來。
“慢點(diǎn)吃,別噎著?!备徊烊菀裟闷鹋磷樱p輕擦去他嘴角的碎屑,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塊,“不夠這里還有,管夠。”
正說著,門外傳來小太監(jiān)清亮的通報(bào):“永璉阿哥到——”
話音未落,一個(gè)穿著明黃色小朝服的身影已蹦蹦跳跳地跑了進(jìn)來,懷里還捧著一卷畫:“額娘!額娘!您看兒臣畫的!”
富察容音笑著接過畫,展開一看,上面是個(gè)身著龍袍的男子,眉眼間竟有幾分弘歷的影子。她故意逗他:“這是你皇阿瑪嗎?畫得可真像,額娘真為你驕傲?!?/p>
永璉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小臉上滿是自豪:“那是自然!兒臣不僅會(huì)畫皇阿瑪,還想將來成為大清的巴圖魯,像皇阿瑪一樣厲害!”
富察容音被他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眼角余光瞥見永璜正小口吃著糕點(diǎn),目光落在永璉身上時(sh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羨慕。她便笑著招手:“永璜也過來看看,你弟弟畫得好不好?”
永璜遲疑著挪過去,永璉已大方地把畫遞給他:“二哥你看,這是皇阿瑪打獵的樣子!”
永璜看著畫上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笑盈盈的永璉,緊繃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些。富察容音望著兩個(gè)孩子湊在一起的模樣,心里那點(diǎn)因永璜的話而起的酸澀,漸漸被一股柔軟的暖意取代——或許孩子的心,本就比想象中簡(jiǎn)單,只要用真心待他,總能焐熱的。
永璜見永璉不僅不排斥自己,還主動(dòng)把畫像遞過來,那張小臉上的天真可愛,像一縷暖陽,悄悄融化了他心里的隔閡。他偷偷抬眼望了望富察容音,見她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更覺這位皇額娘與嫻妃娘娘說的全然不同。方才自己說下人苛待,皇額娘便立刻遞上糕點(diǎn),這份真切的關(guān)懷,是他許久未曾感受過的。
他手指絞著衣角,扭扭捏捏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怯生生的真誠:“皇額娘,您對(duì)兒臣真好。母親早逝以后,底下的人??链齼撼?,連頓飽飯都難得。您這般待兒臣,跟嫻妃娘娘說的……一點(diǎn)也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