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近日算是諸事不順。
楊羨才不久被削奪官職禁足,這兩日家中又起了白事,他唯一的小妾突發(fā)身亡了。
被家法打得皮開肉綻時沒見他哭,偏這小妾死了,他跟丟了魂似的。
竟整日不吃不喝,守在小妾的靈柩旁,嘴里時不時喃喃自語,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楊夫人看見他這丟了半條命似的模樣,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疼欲裂,連聲喚人將他拉開。
“還愣著干什么,快把少爺拉開!馬上都要入葬了,他還在這兒鬧成什么樣子?成何體統(tǒng)!”
幾個下人得了令,小心翼翼地靠近,剛要伸手去拉楊羨,楊羨卻突然暴起,雙眼通紅,嘶吼道:“不許動她,你們都不許動我的妙人!”
他猛地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盯著楊夫人,“一定是你害死了她,對不對?你為什么要害她!”
楊夫人又氣又急,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趕忙哄道:“羨兒,你別鬧了!不過是個妾室罷了,沒了就沒了。你要是想要什么樣的姑娘,跟娘說,娘一定給你找來?!?/p>
“不,我只要她……”
妙人已經(jīng)離世三日,楊羨一直守著她不讓別人靠近,一具尸首藏于家中,鬧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楊德茂下朝回來,二話不說,直接帶著一群人怒氣沖沖地沖進楊羨的院子。
一進院子看到這混亂不堪的鬧劇,他只覺得一股氣血直沖腦門,差點背過氣去,他猛地一甩衣袖,“給我把這逆子按住,快把棺槨立刻抬出去!”
“不許!都不許!爹,不要!”
楊羨拼了命似的掙不脫,眼睜睜看著他們封了棺,將人抬了出去。
或許是這幾日的折騰讓他耗盡了精力,竟兩眼一黑,直直地栽倒在地。
楊夫人見狀,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羨兒!快,快去請最好的大夫!”
“老爺,這可如何是好?咱們羨兒……”
楊德茂眉頭緊擰,長嘆一聲:“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楊羨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他被執(zhí)念操控著,跌跌撞撞地沖出家門。
他發(fā)絲凌亂,衣袍不整,全然沒了往日公子哥的體面,一路狂奔街邊的行人、店鋪在他眼中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他滿心滿眼只有妙人的墳?zāi)梗幌朐偃ニ磉?,哪怕隔著一方黃土。
命運好似故意捉弄他,在一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一頭撞上了圣駕。
侍衛(wèi)們瞬間利劍出鞘,寒光閃爍,將他團團圍住,大聲呵斥:“大膽!竟敢沖撞圣駕,不知道今日皇上、皇后出宮祈福,全城戒嚴嗎?”
他卻仿若未聞,眼神空洞而瘋狂,嘴里還喃喃念著:“妙人,妙人……”
“放肆,朕的皇后豈是你能褻瀆的!你怎敢直呼她的名諱!”
皇后……什么意思……
楊羨有些機械地抬頭,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日思夜想的妙人……此刻,身著鳳袍,頭戴鳳冠,珠翠搖曳,她安靜地坐在趙禎身旁,面上沒什么表情。
“妙人,你沒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
楊羨高興極了,第一反應(yīng)便是踉蹌著起身,想要沖過去緊緊抱住妙人。
可雙腿剛站直,就被周圍侍衛(wèi)的利刃攔住,寒光閃爍,刺痛了他的眼。
他急切地喊道:“妙人,我是楊羨,是你的夫君……”
話還未說完,就被她冰冷的聲音打斷:“哪里來的刁民,竟敢玷污本宮的名諱,還不快叫人拉出去。”
侍衛(wèi)們得了令,幾雙有力的大手緊緊鉗住楊羨的胳膊,將他硬生生地拽了起來,見他還不死心,又伸手堵了他的嘴。
“趕緊閉嘴吧,皇后娘娘可不是你這種人能高攀的?!?/p>
不可能,不可能……楊羨絕望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