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中，無聊。

黑白無常又帶著神商止上山下山。

這樣飄下去，鞋子遲早會磨個大洞。

沿路的枯樹枝丫開叉、扭曲，伸向漆黑的天空。

黑色的河水深不見底，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冥界的環(huán)境惡劣到毫無環(huán)境可言。

這一走又不知道花費(fèi)多久。

直到看見不遠(yuǎn)處古樸低矮的房屋才給她松綁。

“這里是陰間十三站的第十一站冥界堡，本是無罪之魂按照規(guī)定過鬼生之處。”

“但殿下仁慈……”

“少給陸敏賢吹彩虹屁，說重點(diǎn)。”

謝必安緊捏好幾下拳頭才繼續(xù)說話。

“殿下說讓你在此處休整住些時日，時機(jī)到了自會讓我兄弟倆接你前往下一站?！?/p>

“在此期間，你的活動范圍只有整個冥界堡，不得回陽間，這是對你最大的寬容?！?/p>

眼前的景象除了光線暗一點(diǎn)，跟人間的古老村落沒有區(qū)別。

“無所謂，反正懲罰未結(jié)束之前我也沒打算回去，我需要時間冷靜?！?/p>

“萬一回陰陽堂真做了褻瀆真神的事情，日后下來說不定又要多爬幾次冰山?！?/p>

兩個鬼差看一眼她手上的文件袋心照不宣。

“那就好，本差只能衷心祝福你……竭盡全力好好活?！?/p>

黑白無常正準(zhǔn)備走，被神大佬叫住。

“問個事，精神病院里被醫(yī)生殺死的病人應(yīng)該無罪，他們呢？”

范無救回答道：

“本差不知，又并未限制你的行為，你自己尋找即可?！?/p>

很快只剩下神商止。

“這倆腦子進(jìn)水了？在這里生活和在人間應(yīng)該大差不差……不對勁?！?/p>

無罪之魂按道理來說占據(jù)大多數(shù)。

這里卻顯得荒涼。

她伸手又縮回。

準(zhǔn)確而言，沒有正常意義上的鬼魂。

風(fēng)乍起，房屋屋檐兩側(cè)的燈籠齊齊變紅。

詭異的光打在小路上。

忽明忽暗。

破舊的窗戶不時發(fā)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江莞？薛不肉？還有我親愛的空冥市精神病院病友們，你們在嗎？”

“玩的都是風(fēng)家村剩下的東西沒點(diǎn)意思，既然沒有魂住在這里……”

“那這里就是我古娜拉黑暗之神的天下了哇咔咔咔！”

神商止往前飄，左顧右盼。

十幾米處，有一座緊閉大門的小廟。

大幾十米處，目測是一座帷幕下垂的戲臺。

右邊還有一個大廣場，殘破的石碑上什么都沒有。

透過窗戶往里看。

看了也是白看。

她閉眼催動黑氣口中呢喃，并借助兜里的火鳳玄玉。

猛地一收，再睜開時鬼火在頭上冒。

“我好像知道謝必安的話里的意思了，因?yàn)檫@里根本就不是冥界堡?！?/p>

“越安靜的地方越危險，不出意外又是找我玩的……”

話音剛落。

身后的戲臺露出大半面貌，亮起慘黃的燈。

戲臺的最上端，幾副猙獰的面具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曲聲哀怨，魂未到聲先行。

“咿呀呀呀呀呀～”

迷霧中，一襲青白衣仙人兒步伐輕盈，如履祥云之上。

纖纖玉指呈蘭花狀往前一指再往回一扣。

濃妝墨眼下的一雙含情桃花眼吸引住神商止的目光。

“在冥界看到這個玩意……是鬼戲吧？真高雅。”

“既然異樣從這里開始，那我倒要看看能玩出什么花樣來?！?/p>

那邊水袖一揮，聽他咿咿呀呀唱起來。

“神仙本是多情種，蓬山遠(yuǎn)，有情通。情根歷劫無生死，看到底終相共?！?/p>

（節(jié)選自昆曲《長生殿·重圓》）

一絲一縷婉轉(zhuǎn)悠揚(yáng)，翩翩間是唱不盡的愁苦。

眼睛要尿尿了。

下一秒，神商止一個前頭翻站上臺。

“帷幕沒有完全拉開，里面肯定藏了東西……臥槽?！?/p>

剛看見幾只神情呆滯的木偶，雪白的水袖就輕輕遮住她的眼。

一捆，一放。

回到臺下。

再回眸，戲子已含血淚。

那雙眼睛有點(diǎn)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

這時，狂風(fēng)大起。

恢復(fù)平靜，多了很多阿飄。

衣著大致是好幾十年的樣式，衣服上有不同形狀的補(bǔ)丁和破損。

臉上身上都是傷痕。

甚至還有把頭拿在手上的。

神顛婆看一眼戲子，他還在忘我的舞動，只是唱詞內(nèi)容她聽不清。

耳邊是各式各樣的嘈雜。

“你該死，你個克星！”

“你就是個怪物，一定要想辦法殺了你！”

“異瞳就是不祥之兆，挖掉她的眼珠子！”

聲音越來越大。

到最后，千言萬語演變成一句話——

“燒死她！將她獻(xiàn)祭！交給我們的神明處置！”

“這特么才是真的陰魂不散……望鄉(xiāng)臺和惡狗嶺才見過……”

“這幫狗東西也頑強(qiáng)，怎么就是殺不死呢？”

神顛婆催動法力，又失效。

咒語一念，她望著兜里安詳?shù)南裱b飾一樣的火鳳玄玉陷入沉思。

“這東西燒給我也沒用，冥界是陸敏賢的主場，他硬控我?！?/p>

下一秒，一顆太極圖小石頭被夾在兩指之間。

一個回旋丟精準(zhǔn)穿透每一只魂魄。

東西回到她的手心，它們也毫發(fā)無損。

哦豁，完了。

神商止決定和它們魂搏。

“打就打誰怕誰……打不到？”

眼睜睜看著被它們五花大綁放在木板上。

一群鬼浩浩蕩蕩往前走。

好像是祭壇方向。

……

木板一起一落，莫名其妙的成為節(jié)奏。

所謂的休整就是躺板板。

“唱戲跳舞這種娛樂活動都與我有仇，我的厄運(yùn)從它們開始。”

“厄運(yùn)之眼？我差點(diǎn)忘了還有這東西?！?/p>

“沒準(zhǔn)就是它導(dǎo)致我精神病院支線副本的失敗。”

到了。

神商止被魂魄們從木板上薅下來，重新綁在一根木柱上。

腳底是一摞摞的柴火。

原本的石碑變成一塑雕像。

很明顯，刻的是陸敏賢。

魂魄都在忙活，前面不遠(yuǎn)處還有幾只牲口。

姿勢詭異，眼神緊閉，露出釋然與向往。

不像是動物能表現(xiàn)出來的復(fù)雜神情。

祭臺燈火輝煌，幽冥之火已被點(diǎn)燃。

神商止翹起jiojio悠哉哉。

這一切好像與她無關(guān)。

“不行，得裝個樣子，它們不會平白無故針對我?！?/p>

“套點(diǎn)信息好讓日后多個理由弄死陸某……”

祭壇上又多一種聲音。

遠(yuǎn)聽大鼓開會，近看顛婆作祟。

她帶著木樁瘋狂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