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商止從懷里掏出草鞋放在兩腿間的木地板上。

順帶扯下一片衣角在地上摩擦。

一塵不染。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虐l(fā)現(xiàn)我也是只文化魂?！?/p>

“保持干凈的最好辦法就是不穿鞋，路上的灰塵就不會帶進來。”

“勤拂拭很有必要，得維護光鮮亮麗的形象，不過每次少干點活就能多摸點魚?！?/p>

好干凈，總得做點什么。

神商止揪住草鞋在地上輕拍幾下。

豆大的枯草屑赫然躺在面前。

這才順眼。

蓮花臺旁，右護法的聲音戛然而止。

整片區(qū)域都聽見敲地板的刺耳聲。

“那邊的罪魂，不好好受菩薩加持在干什么？”

兩只鞋被她頂在頭上。

“我在領悟佛法奧義。”

小年輕一個瞬移來到面前。

她兩腳一蹬，臟東西暴露無遺。

“菩薩，她……她把佛場弄臟了！”

第一次聽見護法叫得如此慘烈，聲音持續(xù)顫抖。

右護法停止說話也來到她面前。

蒼老的手在半空中漫無目的指來指去。

“你把這里弄臟能悟出什么大道理來？”

她微笑，順手捻起一點草碎，黑氣一挨消失不見。

“不知二位師父可曾聽過一句謁，‘本就無一物，何處惹塵?！！?/p>

“若沒記錯，佛家就講求四大皆空，又怎會有染塵埃的說法？”

“進入物我一體的狀態(tài)，許多事情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觸而不覺’?！?/p>

“容許我當眾冒昧的說一句，二位師父的修行看起來不大夠?！?/p>

“啊，我只曾讀書期間略讀過一些教材，多余的實在不敢妄言，怕造口業(yè)?！?/p>

二位護法的臉色不比當年黑白無常的夸張。

神商止回頭眺望，無常笑得一抽一抽。

她雙手抱肘于胸前，兩腿翹起交叉。

“佛是真佛，但修行的可就不一定咯～地藏王是真的大菩薩，她就不為所動?！?/p>

蓮花臺中央。

菩薩的右手將九環(huán)錫杖捏的很緊。

左手的珠子持續(xù)散發(fā)金光。

左護法抄起她頭上的草鞋，在魂魄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粉碎。

右護法咬緊牙關。

“進來之前鬼卒應該告訴過你不能穿鞋?！?/p>

“是啊，只說脫鞋，沒說不能帶進來，師父你看，我可沒有違反規(guī)矩?！?/p>

她的兩只jiojio搭在透明桌上，上面還有殘留草屑。

腳趾多活動幾下，干凈了。

贓物都被抖落在桌上、卷宗上。

“把腳放下去！這是對它的褻瀆！”

“哦。”

神商止照做，撅起櫻桃小嘴往右邊一吹 。

碎屑一部分掉落在地。

還有一部分鉆進他的僧袍里。

“啊啊啊——”

護法發(fā)出土撥鼠尖叫扭曲爬行在菩薩的左右耳蛐蛐。

像極了日常下課給老師打小報告的學生。

行動統(tǒng)一。

地藏王的細微表情被神大佬精準捕捉。

正準備盤腿，下一秒就被傳送到她身邊。

“神商止是么？聽冥帝大人提起過你，據(jù)說頑固不化?！?/p>

“洛翎澤竟然跟您說過我，萬分榮幸?！?/p>

借此機會，神大佬將菩薩樣貌看個仔細。

臉部豐腴掛著笑，鼻梁挺直，脖子上幾串豪鑲瓔珞很打眼。

慈眉善目，莊嚴神圣。

金碧輝煌。

“不過我覺得會讓您對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是諦聽吧？”

不遠處的黑暗里，一只龐然大物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根本無法忽視。

“獨角獸大寶貝～要不要再判斷一下我說的話所言是否為真?。俊?/p>

“啊啊不要啊我不要成為下一個波兒象啊……”

神商止雙手合十對地藏王鞠躬。

“實在不好意思，讓您的坐騎受驚了，我也沒打算道歉，畢竟它還活著?！?/p>

菩薩佛性的腦袋微點，手僅象征性的劃拉。

金光遍地，魂魄跪著捧在手心吸收。

“你可知讓你們來蓮花臺的意義？”

“我知道，教化，度化?！?/p>

“你既知道，為何還冥頑不靈明知故犯？”

她揉著嘴唇歪頭思考。

不一會兒開口回答道：

“菩薩的詞用的有些過了，我只是在有些方面看不慣而已。”

“何出此言？”

神商止催動黑氣，當場掀翻第一排的桌子。

魂魄們敢怒不敢言。

“第一，既要接受教化，那應該是聽您講，您的教誨無限但書的內(nèi)容很有限?！?/p>

“而不是聽您那尚未修行到高深階段的弟子拍您的馬屁空說些大套話?！?/p>

“神商止你……”

“你打住，我不想用我骯臟的語句侮辱出家人，你也少挑戰(zhàn)我的底線?！?/p>

眼底的陰黑被表面的笑容掩蓋大半。

護法互相捂緊嘴。

菩薩笑了。

“你說的對?！?/p>

“第二，我知道您功德深厚日理萬機，日復一日重復做工作會有偷懶的想法。”

“當興趣變成工作，只要上班都會厭煩，打開天窗說亮話，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完成任務而已?！?/p>

“都摸摸良心，應該沒幾個會是自愿的吧？”

眾魂瞥一眼高高在上的菩薩，不同程度的點頭。

“對嘛，所以只要我沒有做出干擾法事的行為您可以視而不見，各退一步一步到位?！?/p>

“可是他！”

神商止指向右護法。

“他太執(zhí)拗，因為我而停下，還死抓住我不放，我自然要用我的方式表達我的態(tài)度。”

“我吃明虧不吃暗虧，老板也教育我死道友不死貧道。”

地藏王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

“算你對?！?/p>

“第三，您也說過魂魄來蓮花臺的目的是為聽教化，來世投胎做好人行善事?！?/p>

“但我沒記錯的話，他剛剛好像說的是去西方極樂世界？這跟投胎有什么關系?！?/p>

“他宣揚的好像跟洛……冥帝的不一樣？”

菩薩的眼神躲閃幾個像素。

“沒有……他想在其中發(fā)展幾個悟性高的弟子，這種事情不強求?！?/p>

“嘖嘖嘖。”

神顛婆伸食指在菩薩面前晃晃。

“這套路我熟，人類經(jīng)常這么做，宣揚，洗腦，賣書，行云流水屢試不爽。”

“這里是陰間十三站的一環(huán)，終點就該是喝孟婆湯去輪回?！?/p>

“而且菩薩能保證跟您修行的弟子都能修成正果得償所愿？”

“不一定，徒弟越多宗教才能繼續(xù)發(fā)展，只有光桿司令的組織結(jié)局只有滅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