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我已不在平清殿,已經(jīng)出了皇宮,但并未像小王叔說的那樣睜開眼睛就看見母妃。
月白長衫半袖袍的小王叔和昨夜里戎裝的他判若兩人,現(xiàn)在的他像話本子里風華絕代的儒雅書生。
他確實有一重學堂小先生的身份,從前只是聽聞,如今眼見為實了。
我不僅沒看到母妃,還發(fā)現(xiàn)我所處的并不是青王府,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干凈整潔舒適,只是很陌生。
“母妃呢?”
對著小孩才有的微笑在我問出這句話時頃刻間凍結(jié)了,他眼里的清澈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愧疚目光。
我當然讀不懂他的目光,只是繼續(xù)追問,“我母妃呢?”
“我哥哥呢?”
“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小王叔?”
“小王叔?你怎么不理我?”
在我堅持不懈的纏問下,他終于肯和我說話了,“婉婉,你以后就跟小王叔住在瑯琊王府?!?/p>
不是在詢問我的意見,而是替我做出了決定。
在瑯琊王府沒有人再叫我郡主了,因為我是反賊之女,本來該跟母妃和哥哥們一樣被處死,是小王叔顧念親情,憑一己之力保下了我,作為庶民,也作為他的侄女生活在瑯琊王府,王府的人喚我小姐。
怕昔日的三皇子景玉王如今的皇帝仍然存著斬草除根的心思,小王叔把我拘在瑯琊王府,讓他的兒子我的堂弟蕭凌塵與我同吃同住,這樣即便皇帝要對我下手,也會顧忌蕭凌塵是否會受到誤傷。
若我執(zhí)意要出府透透氣,小王叔便騰出時間陪我出去。在府外我不能亂跑,不能超出他的視線,最好時刻待在他身邊。
初時我會覺得壓抑,便好說歹說央他給我半日自由。
他是個極好說話的人,什么事情只要多求幾遍,他就會軟下心腸答應,唯獨這件事無論我怎么軟磨硬泡,他堅決不肯罷休。
不過,在植物的蓬勃生長中,四季仿佛車輪般不停旋轉(zhuǎn),碾平了他令我不自在的存在感,即便他在一旁守著,我也能做到像獨處時那般松快。
小王叔是北離八公子之一,逍遙天境強者,我沒見識過他的武功,但逍遙天境的他很好地保持了年輕的皮囊,我和蕭凌塵與院子里的小樹一樣瘋長,蕭王叔的時間卻像定格了一樣,如果不說誰會知道他是我們的長輩而不是兄長呢?
過年了,皇帝一如往常邀請瑯琊王一家去宮中守歲。
“你們?nèi)グ桑視谕醺貧q,為你們祈福的?!?/p>
高高的圍墻檐上掛著冰晶,宛如閃爍的鉆石,也像小王叔熠熠生輝的眼眸,他說:“你收拾收拾,我們一起進宮?!?/p>
我知道有些事情他始終對我諱莫如深,所以我私下問蕭凌塵,“你說,小王叔為什么同意我進宮,他不怕那位對我下手?”
蕭凌塵少年老成,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和小王叔一樣在端方的外表下埋藏著對一切運籌帷幄的壓迫感,只是他們都很少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