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婉瑩的鞋聲在走廊里漸漸淡去,淵墨瀾指尖摩挲著袖口的家族紋章,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轉角,才忽然冷笑一聲。他轉身走向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熙攘的人群,目光卻落在掌心——那里有枚細小的銀戒,內側刻著“RX”的縮寫,是母親三年前塞給他的生日禮物,當時她笑著說“隨便買的,別多想”。
“消遣工具?”他對著玻璃呵氣,霧氣里映出自己微蹙的眉峰,“明明是你先把我當工具的?!敝腹?jié)敲了敲窗臺,暗處立刻閃出個黑衣人,俯首聽他低語?!安榍宄烊糍庾罱佑|過的所有人,”他轉動戒指,金屬邊緣磨過指腹的薄繭,“還有,把賀家上個月的海外賬目發(fā)給我。”
深夜的房間里,徐若兮對著手機屏幕發(fā)呆。聊天框停在淵墨瀾三小時前發(fā)的“早點睡”,后面跟著個罕見的貓咪表情包。她摸出枕頭下的筆記本,扉頁夾著片干枯的銀杏葉——那是上周和他在公園散步時撿的,當時他說“這種落葉掃起來很麻煩”,卻在她伸手去夠高枝時,悄悄替她攔住了要掉落的枯枝。
門鈴突然響起,她慌忙合上本子去開門,卻見賀婉瑩站在門口,眼眶通紅?!靶≠?,你聽我說,”對方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淵墨瀾他......他不是好人。”徐若兮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想起方才路過酒吧時,似乎看見黑色賓利停在巷口,而駕駛座上的人影,戴著和淵墨瀾同款的腕表。
“婉瑩,你喝醉了?!彼p輕掰開對方的手指,遞去溫熱的蜂蜜水,“先喝這個?!辟R婉瑩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手背:“他說你是工具!你明白嗎?”話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捂住嘴,眼里閃過驚恐。
徐若兮的指尖慢慢變冷。她想起昨天在圖書館,淵墨瀾替她擋住掉落的書架時,后背蹭到了她的筆記本,當時他挑眉問:“記了什么秘密?”她笑著搶回本子:“寫著怎么征服大冰山?!贝丝藤R婉瑩的話如冰錐刺骨,她忽然想起淵墨瀾看她時,眼底偶爾閃過的探究,像在觀察一件新奇的展品。
“他現(xiàn)在對你好?!辟R婉瑩的淚滴在杯沿,“家世普通、成績優(yōu)異、自尊心強......他就喜歡這種‘拯救灰姑娘’的游戲,玩膩了就——”“夠了!”徐若兮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就算是游戲,我也認了?!?/p>
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閃電照亮了她倔強的側臉。賀婉瑩愣住,看著她從抽屜里拿出個絲絨盒,里面躺著條精致的鎖骨鏈——正是三天前淵墨瀾“順路”買的“便宜小禮物”?!澳阒绬??”徐若兮摸著冰涼的鉆石,“他說這是他母親留下的款式,全A市只有三條?!?/p>
thunder轟然炸響,賀婉瑩忽然想起淵墨瀾母親的葬禮,那個暴雨傾盆的下午,他站在墓碑前,手里攥著條斷成兩截的鎖骨鏈,眼神空洞得可怕。她踉蹌著后退兩步,終于明白為何徐若兮戴上項鏈時,淵墨瀾眼底閃過的不是溫柔,而是近乎偏執(zhí)的執(zhí)念。
“小兮,他愛的從來不是你?!辟R婉瑩的聲音被雨聲吞沒,“他只是在找當年沒救成的影子?!毙烊糍鈪s笑了,指尖撫過項鏈扣環(huán),那里刻著極小的字母“HL”——和淵墨瀾母親的英文名縮寫一模一樣。她忽然想起他曾說“你笑起來很像我一個故人”,原來從相遇的第一天起,她就只是個精心挑選的替身。
雨越下越大,徐若兮望著窗外的雨幕,想起昨天淵墨瀾替她撐傘時,傘骨始終偏向她這邊,自己半邊身子淋得透濕?,F(xiàn)在才明白,那不是偏愛,而是對“展品”的愛惜。她摘下項鏈,放進絲絨盒,金屬扣合上的聲響,像極了當年賀婉瑩摔碎他送的水晶玫瑰時,玻璃裂開的脆響。
“婉瑩,”她輕聲說,“幫我個忙吧?!辟R婉瑩看著她眼里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暴雨夜,淵墨瀾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搶救無效的母親被推出手術室。雷聲中,徐若兮打開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上面寫著:淵墨瀾,你說窮人是工具,那如果工具學會了反噬呢?
深夜的別墅里,淵墨瀾盯著監(jiān)控屏幕,看著徐若兮房間的燈熄滅。指尖的銀戒突然發(fā)燙,他摸出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年少的自己和母親,她戴著那條鎖骨鏈,笑著說:“阿瀾,要學會把重要的東西藏起來?!彼鋈荒缶o照片,直到邊緣卷起毛邊,才聽見藍牙耳機里傳來手下的匯報:“徐小姐今晚和賀小姐見面后,去了珠寶店......”
“繼續(xù)盯著?!彼袛嗤ㄔ挘抗饴湓谵k公桌上的文件——賀家的財務漏洞、徐若兮的獎學金申請記錄、還有當年母親車禍的警方報告。窗外驚雷炸響,他摸出打火機點燃照片,火苗舔舐著母親的笑臉,卻在即將燒到自己時被掐滅。殘片飄落在鎖骨鏈的包裝盒上,盒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張紙條:借來的光,終究要還。
淵墨瀾忽然笑了,笑聲混著雨聲,顯得格外猙獰。他拿起手機給徐若兮發(fā)消息:**明天有空嗎?帶你去看場好戲。**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窗外的閃電照亮了他眼底的暗涌——那不是看獵物的眼神,而是看見同類時,才會有的、近乎狂喜的光芒。
雨幕中,徐若兮望著手機屏幕亮起,指尖在鍵盤上停頓片刻,回復:**好啊,我也有禮物想送給你。**發(fā)送完成后,她摸出藏在枕下的錄音筆,里面存著賀婉瑩醉酒后的真言,還有今早珠寶店老板的證詞:那條鎖骨鏈,上周剛從二手拍賣行流出,原主人......是淵墨瀾的母親。
雷聲漸遠,她望著窗外初現(xiàn)的曙光,想起淵墨瀾說過的話:“極光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燃燒了整個星球的能量?!爆F(xiàn)在她終于明白,有些光的背后,是深淵在燃燒。而她,不再是等待被照亮的灰姑娘,而是握著火柴的人——哪怕最終會燒盡自己,也要看看,這所謂的“上層世界”,到底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