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車流如織,王昊不敢過度去追,眼睜睜瞧著對方穿過街道,疾馳而去。王昊拾起地上的包,接著就看到一個女子,手里提著一雙高跟鞋,一蹦一跳地朝這邊趕來,嘴里還叫嚷著,
“有人搶包!有人搶包!”
“您的包在這兒!”
王昊迎了上去,隨即看清對方的模樣。女子大概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著一件白色的大翻領襯衣,下面是黑色的窄裙。她的面龐滿是焦灼之態(tài),還有一些苦痛,愈發(fā)惹人憐愛。
“小姑姑!”
當看清這個女人的面容,王昊瞬間一怔。原來,眼前的女人并非他人,正是令王昊內心糾結的林悅。
“小昊!”
看到王昊,林悅同樣一怔,接著看到王昊手里拿著的女包,又是一喜,隨即講道:“這包是我的?!?/p>
“我明白是你的?!蓖蹶慌苓^去把包交還給林悅,又說:“小姑姑,這可真是巧啊,我剛打算打電話找你,沒想到在這遇見你了?!?/p>
“找我?找我做什么呀?”林悅好奇地問詢道。
“過年的時候你不是跟我媽講過,可以讓我跟著你闖蕩么,所以我媽就讓我來賓海找你。”王昊憨實地說道。
“我說過這話么……”時隔半載,林悅哪能記得過年時講過啥呀。況且,那是家庭聚會,即便說了,也不過是隨口應付。再瞧王昊此刻的穿著,更是讓林悅連連蹙眉,身上一件白襯衫,腿上一條早就落伍的西褲,應該是 9 幾年的樣式,尤其腳上,竟然蹬著一雙回力球鞋。在王昊的手上還有一個超大號的旅行袋,就這怪異的裝扮,典型的農民工進城模樣。
“你肯定講過,要不然我媽不會天天催著我來找你,還說我要是沒混出個名堂來,就不讓我回去?!?/p>
王昊為人憨厚,哪能想到,人到了大都市之后,性情也會有所改變。看到林悅撇嘴,他還以為林悅是腳疼得厲害,于是又關心地問道:
“小姑姑,我看你的腳好像崴了,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疼呀,還能走路嗎?”
“為了追那混蛋,剛剛腳扭了一下,疼得要命。不過也真得謝謝你了,幫我奪回了包?!绷謵偟哪_踝是真疼,都已經(jīng)腫起來了。
“都是一家人,無需這般生分。瞅瞅你的狀態(tài),恐怕行走都成問題,我馱著你走?!?/p>
王昊說道,隨即一轉身便彎下腰,將后背朝向林悅??瓦\站周遭人流如織,自己是啥模樣啊,王昊又身著怎樣的衣物呀,要是讓這小子背著自己,不就顏面無存了??僧斚履_崴傷了,確實無法行走,并且還有一點至關重要,如果真讓這小子把自己背回家中,那就必須收留他了。
王昊等了一會兒,見林悅沒動靜,還以為林悅是腳疼上不來呢,根本沒有料到林悅有如此多的想法。他直接蹲到林悅的面前,雙手向后一勾,反握住林悅的膝彎,稍稍一使勁,林悅就趴到了他的背上,接著起身,穩(wěn)穩(wěn)地將林悅背在背上。林悅沒料到王昊會來這么一出,驚叫一聲,“呀……”
隨即氣惱地說道:“你干啥?”
王昊真誠地說道:“我瞧你沒反應,必定是腳使不出力,就干脆直接把你背起來了。還記得么,咱們小時候在山中玩耍,你腳扭傷了,我也是如此把你背起來的,走了差不多二十里路程才到家?!?/p>
一聽這話,林悅跟著就想起過去,當時自己十歲,王昊七歲,兩個人一起上山摘果子吃,結果她不慎崴了腳,疼得哇哇直哭。王昊要背她回家,可她腳使不上勁,根本上不去,王昊就像剛剛這樣,將她硬背了起來。小時候的王昊身材瘦小,走了二十里路程到家之后,就癱倒起不來了。過往之事歷歷在心頭,林悅一陣難過,帶著歉意說道:
“對不起,咱們走吧……”
“說什么對不起呀。”王昊不解,拎起地上的大旅行包,接著問道:“你家在哪,怎么去?”
“距離不遠,穿過前面的那條街,向右一拐,再向左一拐就行?!绷謵偮詭н煅实卣f道。
王昊應了一聲,依照林悅指的方向大步走去。他背著人,手里拿著超大的旅行袋,走路難免有些不順暢。
林悅也瞧了出來,說道:“我?guī)湍隳弥眯写伞!?/p>
“別了吧,你拿不動。”
王昊直接說道:“五十多斤呢,我也就是勉強拿?!?/p>
一聽到重量如此驚人,愈發(fā)滿心愧疚。她雙手緊摟著王昊的脖頸,心底思潮涌動,有一種道不明的感受。行至林悅所指之處,這是一個半新半舊的住宅區(qū),邁入家門,房子遠不如王昊設想的那般華貴,僅僅是一室一廳的小居處,甚至比王昊家的房子還狹窄。就連那陳設,也著實平淡無奇了些。王昊雖然是從鄉(xiāng)下初入城市,可并不表示他毫無見識,林悅過年開回來的車是天籟,嶄新锃亮的,據(jù)說至少要二十多萬。而且林悅曾提及,她嫁給了富豪,什么富豪就住這么小的房子,不是都說城里人都住寬敞豪華的大房子么。最為重要的是,自己該睡在哪呀?把林悅背進臥室,讓其在床上躺平,王昊這才問道:“小姑姑,我姑夫呢?”
見王昊這般詢問,林悅不禁長嘆一口氣,說道:
“都到這時候了,我也不再瞞你。我來濱海也有好幾年了,不過是在一家房產中介當銷售員,每個月掙的錢也就僅僅能夠維持生計。都說濱海這里處處是機遇,可是我沒那份運氣,看著別的女子珠光寶氣,用著高檔的護膚品,誰不羨慕呀。在一次賣房的過程中,我結識了一個富有的老頭,那老頭都六十多歲了,居然追求我,我為了他的錢財,就狠狠心嫁給了他。本以為能夠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可誰能想到,結婚還沒三年他就突然得了腦血栓去世了。這老東西可真奸詐,結婚前搞了婚前財產公證,還立下遺囑,死后遺產都歸他兒子。前些日子,打了一場官司,我啥都沒撈著,就剩下一個他當初給我開的房產中介,好在我留了個心眼,合同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如今我根本不像過年時那般風光,就連我嫁給老頭的事,以及老頭去世的事,都沒敢跟家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