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籃球場上都沒有學生了,林棟哲打完球, 三步兩步沖上教學樓,回教室拿宅閱讀。
出乎他意料之外,黑乎乎的教室里還有一人,而且好像是早該到家的好學生黃筱婷。
窗外的天色已暗,一縷夕陽照在黑板上,眩出一小塊幾近鮮紅的火熱光茫,靠著這團微光,林棟哲勉強辨認出黃筱婷的輪廓,她伏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里,小聲啜泣著。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教室里又沒有其他人,林棟哲不得不違反“高中男女生之間不說話"的不成文校規(guī),硬著頭皮上前幾步,“筱婷,你咋還不回家?是不是因為今天發(fā)下來的卷子沒考好?這只是一個小測驗,不重要?!?
黃筱婷哭著說:“你考了第一,當然不以為意,我這次退步了好幾名,我覺得好對不起媽媽那么辛苦。”
林棟哲安慰道:“黃阿姨,不會責怪你的,我覺得如果你開心的話,黃阿姨心情也會好,如果你悶悶不樂,黃阿姨才會不開心?!?/p>
黃筱婷:“真的嗎?”林棟哲:“這可是我小姨說的,她說家人當父母的最希望的事情當然是孩子開心。我小姨可是清華大學高材生,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我小姨嗎。”
黃筱婷終于破涕而笑了。林棟哲:“別胡思亂想了,一起回家吧?!?/p>
夜風習習,空氣中微風浮動,風灌進林棟哲肥大的校服T恤,T恤后背在莊筱婷眼前鼓了起來。
莊筱婷冷不丁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愛胡思亂想?”
正是下班高峰,林棟哲頻繁扭動車把,在自行車大潮中, 靈活地趕超其他車輛。
他超過了旁邊兩輛車才回答黃筱婷, “小的時候,打我有記憶起,我媽和我爸上班都很忙,就是我小姨帶著我,小姨超級無敵厲害,她好像什么都會。也是她告訴我怎么了解一個人的性格。”
黃筱婷:“宋寧阿姨,真的好厲害,我長大了也像她那么厲害就好了。”
林棟哲:“別想太多,我小姨還說,做人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干嘛不開開心心的呢?!?/p>
黃筱婷想了想,沒再說話了。卡車的喇叭聲時不時響起,嘈雜聲中,林棟哲悠悠吹起了口哨。
莊筱婷凝神聽了一會兒, 依稀聽出是紫竹調的旋律。
輕快的口哨聲似乎有魔力,迎面的夜風和悠揚的哨聲
似乎驅散了心中的憂傷,莊筱婷幾近無聲地輕輕哼唱,合上了這曲旖旎纏綿的江南小調。
一天晚上,宋寧,宋瑩,林武峰,黃玲在院子里聯(lián)天。隔壁王家院里突然傳出不堪入耳的斥責罵聲。
黃玲解釋, “是周青家,前段時間,上海同意知青子女回城了,可以落戶拿上海戶口.……."
林武峰感慨,“總算同意了,上海一直不肯松口,前段時間總算同意了子女回城?!?
包打聽宋瑩補充,“有條件的,一對知青只能安排一個孩子落戶,孩子必須16歲以上,至少初中畢業(yè)?!?
黃玲訝然,“周青能回上海是好事啊,怎么罵得這么這么難聽?"
宋瑩道,“房子,還不是為了房子。周青今年初二, 王勇讓她秋天就去上海爺爺奶奶家讀完初中,順便落戶,周青媽媽說那房子有自己的一半,必須分給自己 。
林武峰:“幸虧聽了寧寧的,沒分出一小塊地給她們,不然還不知道什么樣呢?!?/p>
宋寧:“是人就會想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別多管閑事才是正解。”
宋瑩:“寧寧說的對,不然吃虧的就是我們了?!秉S玲也符合說是。
停發(fā)了兩個月工資后,棉紡廠終于又發(fā)出了工資,但沒了往年夏天都有的每月一塊五毛的防暑降溫費。
曾經象征著新潮時髦的綠軍褲和消失的防暑降溫費一起成為了職工們心中的隱憂。
吳姍姍師范畢業(yè),分配到小學當老師,端上了鐵飯碗。
張敏紡織職高畢業(yè),在家待業(yè)。 吳軍直升棉紡廠附屬中學,開學后上初一,吳建國反應過來了,上了黃家的門,借走了筱婷的筆記和試卷。
吳軍把此事和他的同學朋友們一說,巷子里其他孩子的家長如夢初醒,紛紛來黃家借一中的筆記和試卷。
也有的人去莊家借,不過莊圖南的筆記早就被他爺爺奶奶給了兒子趕美的兩個孩子,去了碰了一鼻子灰,受了白眼,被趕了出來。
現在,莊家人一走出來,其他人就朝他們翻白眼。把莊奶奶莊爺爺氣進了醫(yī)院。
周青開學后升初三,王芳希望她明年能考上上海的中專,想讓她暑假和黃筱婷一起看書做作業(yè)。
出乎所有人意料,黃玲一口回絕了,不讓周青上門,并堅決不讓筱婷去王家做作業(yè)。
畢竟,筱婷遇到危險,王芳看一眼趕快跑了,黃玲恨都恨死了。
開學后,林棟哲、向鵬飛 和莊筱婷都上高二了。
林棟哲和莊筱婷同班,班上人人都知道林棟哲和莊筱婷是從小到大的同學兼鄰居,但兩人嚴格遵守非官方高中校規(guī),一起上下學的,就是處對象;分開上下學的,就是普通同學,各自騎車上學,即使是在路上遇見了,兩人互相看一眼,裝作不認識,繼續(xù)各騎各的。
上學時經常在路上遇見, 基本是莊筱婷先出門,她騎出去一會兒后,林棟哲嘴里叼著包子、狂蹬著超過她;放學后,林棟哲經常要打一會兒籃球才回家,兩人時間不一致, 各自回家。
林棟哲快要高考了,宋寧也幫姐姐,姐夫之后去北京的工作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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