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
“連曼兒妹妹?!币坏来肢E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
沈天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李兄弟,村子里的人來了?!?/p>
既然李哥哥在這里,那么肯定是有東西可拿的。這段時間,他們一家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全靠李哥哥偶爾接濟,否則,日子肯定不好過。
連曼兒早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雖然她剛醒過來的時候,遇到的都是一些讓人頭疼的事情,可這并不意味著村子里的人都沒有同情心。
李大山跟沈諾是朋友,自從沈諾去世后,李大山就時常給他們寄禮物,因為他們一家人都很窮。
寡婦家總是有很多流言蜚語的,李大山也沒有進去,免得被人說閑話,只帶了一半的食物過來。簡單的詢問了一下連蔓兒的事情,便又趕了回來。
“嫂子,李兄弟給我們的那些,夠咱們吃上兩日的,等把柴禾賣了,就能換點銀子,也不至于沒飯吃了?!鄙蛱烀髡Z氣中帶著一絲喜色。
連曼兒點點頭,不管怎么說,李大山對她的恩情,她都記在心里,將來一定會還上。
一家人終于飽餐一頓,洗完碗盤,連蔓兒原本還打算去外面走走,卻被沈天明和沈天嬌逼著躺在床上休息。
連曼兒也不勉強,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差了,必須要先把傷養(yǎng)好,然后再做打算。
沈天明將一根繩索綁在了自己的腰帶上,拿著一把斧子,快步走了出去。沈天嬌滴滴地將康哥兒安撫好,然后抱著籃子在床邊坐下,手中的繡花針不停地編織著。
連曼兒側(cè)著腦袋,見十一歲的小丫頭,手腳麻利的將鞋底縫好,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一塊又一塊的布料,都是事先用膠水烘干過的,再用頂針一次又一次的納,看似簡單,其實并不輕松。
“別急,天嬌!”
看著沈天嬌嫩的手掌上,一道道紅色的印記,連曼兒都有些擔(dān)心。
沈天嬌笑道:“姐,沒事,雖然那些紅色印記很嚴(yán)重,但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根本不會感覺到疼痛?!?/p>
一聲“我”,讓連蔓兒眼眶都濕潤了,這種事情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很多次了,所以她說的很隨意。
“都怪我,要不是她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家也會過得更好,可我呢?”
沈天嬌停下手中的活,目光落在連蔓兒身上,許久,她開口說道:“大嫂,如今我們一家人,都是靠我們自己養(yǎng)活的。雖然生活很苦,但我想,上天應(yīng)該不會讓我們那么痛苦的。我們一家人,又不是貪吃的,也不是懶惰的,只要有力氣,就一定能填飽肚子的。有了她,我和二哥就有了依靠,否則,這一家人,就剩下我們了,遲早會被人生吞活剝?!?/p>
沈天嬌的擔(dān)憂,連蔓兒都能理解。
總之,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沈天明雖是男兒身,卻還沒有娶妻生子,年紀(jì)又小,真要在府上動手,他們就算再不情愿,也沒辦法。一想到自己一覺睡醒,這些兒女們就護著自己,又想到自己還懷著一個未出世的寶寶,無論如何都要承擔(dān)起這個家庭的責(zé)任。
“天嬌,我嫂子就是這么任性,怎么會這樣?我們一家人團結(jié)在一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去拿漿糊來,我給你擦鞋。”
沈天嬌滴滴地說道,現(xiàn)在,只要嫂子沒事,再辛苦一點,也能挺過去。
連曼兒從來沒有干過這種活,好在她還有原主的記憶,很快就能把這些活干得像模像樣了。沈天嬌將鞋子掖好,偶爾還會將曼兒粘好的鞋子掛在院子里晾曬。
“天傲,我叫李天命!”
就在兩人忙活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砹撕奥暋?/p>
沈天嬌俏臉一白,手中的銀針?biāo)查g刺入指尖,鮮血噴涌而出。
沈天嬌臉一紅,連忙對著連曼兒道:“嫂子,你快去休息吧,我去看看?!?/p>
連蔓兒一看,就知道外面的人是沈家的人,肯定是她的姑姑。沈天明剛剛在老宅被人罵了一頓,現(xiàn)在又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沈天嬌趁機將她按在床上,用被子將她裹住,然后離開了房間。
“伯母,你這個時候來,有什么事嗎?”
“我來這里還需要告訴你嗎?”李氏不耐煩地道,若不是老夫人執(zhí)意要來,她才不會來這種不祥之地呢。
沈天嬌連忙否認(rèn):“姑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看你是不會這么做的?!崩钍虾吡艘宦?。他跟你商量過了嗎?”
“怎么了?”沈天嬌問道,二哥都不在,她也沒說過話。
“我就說嘛,這家伙肯定不會老實。”李氏皺眉,她就知道,如果沈天明回去告訴他們,他們一家人肯定已經(jīng)搬到老宅去了,也不用大老遠(yuǎn)的趕過來。
沈天嬌不明白李氏在說些什么,可她又不是傻子,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么簡單。
“人呢,沈天明呢?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現(xiàn)?總不能留在屋子里伺候嫂子吧?”李氏猜測道,“我就說他表面憨厚,實際上卻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現(xiàn)在想來,村子里流傳的消息,應(yīng)該是真的。這家伙,竟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嫂子。這么一來,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再說了,這種事情在我們村子里也不算太嚴(yán)重,哪有兩個沒老婆的哥哥,共享一個老婆呢!”
李氏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沈天臉色一白,如果是別人說這話,他還能忍住,但這可是自家姑姑啊,這話若是被二哥或者大嫂聽到,以二哥那敏感的性子,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姑姑,你是大人了,說話注意點。你是不在意這種小事,還是說,這件事對我們沈家沒有任何影響?”沈天嬌嗔怒地說道,“若是傳出去,那些還未出嫁的兄弟姐妹,都能得到一個不錯的口碑。”
李氏沒料到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頭會這么說,嘴角抽了抽,卻也沒再多說什么。
“行了行了,我沒時間和你計較。沈天明在哪,快把人給我喊過來?!崩钍弦桓辈荒偷臉幼樱瑩]了揮手。
沈天嬌聲道:“我二哥去山里砍木頭了,你先說,等二哥回來,我會告訴他的?!?/p>
李氏嘴里嘀咕著,心說這家伙是藏起來了,可藏起來有用嗎?他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也不多說了,早上天亮來的時候,你爺爺奶奶就說過,家里沒有人能幫得上忙,你奶奶心地善良,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等天亮了,你就把東西拾掇拾掇一下,讓他們搬到我們這里來,也好照顧他們?!?/p>
李氏沉吟片刻,又補充了一句:“哦,還有,記得拿著那份地契,讓你搬到這里來,我不能讓這里荒廢了。你爺爺奶奶辛苦了,賣掉這間屋子,也能賺點銀子,補貼一下家里的開銷,畢竟,你家里有那么多人要養(yǎng)活!”
沈天嬌又不是傻子,立刻明白李氏說的是什么意思,原來是他們家要拿回自己的家,然后再拿出去拍賣。表面上是讓他們搬到老宅住,但想想以前在老宅里住著的人,他們就不會好過。還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房間里,連蔓兒是真的受不了了,之前李氏誣陷沈天明和她不清不楚,她也就算了,反正那是她的嘴,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現(xiàn)在他們要搶他們的家,如果她什么都不說,這些人一定會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
“天嬌,你姑姑來了,怎么不讓她進屋?”連蔓兒靠在門口,有氣無力的道,“她好歹也是個前輩,回來了卻不進去,讓人聽見,怕是要說我們不孝!”
李氏看著她那張病態(tài)的臉上,心里一陣煩躁。一個長得如此妖嬈的女子,簡直就是一個災(zāi)難。老沈一族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大的孽,才會把這樣一個煞星給帶到這里來。
想到這里,他也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來。
“我和天嬌講話,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李氏橫了她一眼,一副嫌棄的模樣。
看著她尖酸刻薄的語氣,就是蔓兒也不生氣,被人打了,怎么可能還回去?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對著秦宛如道:“方才二嬸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大夫人要問個清楚,當(dāng)然要進去,難不成大夫人還打算在門外跟我商量這事不成?”
林家的人不敢明目張膽的搶奪,而是以保護李天命為借口,想要拿到房子的地契,這讓他們很是忌憚。
李氏聞言,臉上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
這個小賤人,一個外人,殺了自己的丈夫,竟然還敢跟她說話。
“我與天嬌之間的談話,豈容你這外人多言?你要掛了,就去你的病床上躺著,不要在這里礙眼?!?/p>
連曼兒挑了挑眉毛,笑瞇瞇的道:“我還真不清楚,你姑姑怎么就成了沈了?!?/p>
就算嫁給了丈夫,也要記得自己的身份,畢竟都是自己的妻子,沒有理由說得這么難聽。
李氏聽了這話,頓時啞口無言,望著她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真想沖過去把她給撕碎了。這丫頭,平時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怎么突然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看著李氏被打得落花流水,連蔓兒笑得更開心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她了,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強,要讓自己變得更強,讓自己變得更強。
“我一個女人是做不了主的,不過好在李天命很尊重我,我可以告訴你,你也不必等到李天命來?!?/p>
說著,她就往屋里走去。
她的身體本就虛弱,長時間的營養(yǎng)不足,現(xiàn)在還懷著孕,沒過多久,她就覺得胸口發(fā)悶,喘不過氣來,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李氏。
李氏最討厭的就是自己被連曼兒牽著鼻子走,從來都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可現(xiàn)在,她還是頭一回被連曼兒壓著打。
不過,蔓兒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沈天明那家伙,向來對這女子唯命是從,哪怕她現(xiàn)在在這兒等沈天明,那家伙也得回去問問,這死丫頭到底是什么想法。
扭動著豐滿的身子,朝著屋內(nèi)走去,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喃喃道:“還真是個坐吃山空的地方,這么大一座宅子,簡直就是暴殄天物?!?/p>
連曼兒如今的住處,是沈諾的父親沈佑行建的,沈佑行從小就喜歡狩獵,每天都會上山打獵,那些年,老沈一家的生活可以說是最好的。
可就在這時,沈佑行在后山狩獵,想要將大兒子沈天華從山林中解救出來,結(jié)果被一頭兇獸所殺,沈佑行的妻子安氏也因此抑郁而去,留給他們?nèi)齻€子女的,就是這座宅子。
這間屋子,雖說同樣是泥磚砌成,上面鋪著稻草,但卻要大上一圈,也不怪他們嫉妒。
李氏一落座,便不耐煩的對連蔓兒道:“天明、天嬌、康哥都還年輕,你一個孕婦,根本幫不上忙,你爹娘好心讓你過來,讓你好好照顧他們,我看你也沒什么事,就把地契拿過來,跟我一起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