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香港夏夜，晚風裹著茶餐廳的煙火氣飄在街巷里。宋南希剛洗完碗，客廳的電視機正播著娛樂新聞，主播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鄭重：“許晉亨先生今日通過助理宣布，決定取消與劉嘉玲小姐的婚約……”屏幕上閃過劉嘉玲早前出席活動的照片，笑靨明媚，此刻看來卻添了層落寞。

她想起前陣子報刊亭賣的周刊，封面上總印著這對“金童玉女”的合照，標題寫著“豪門好事將近”，不過短短幾日，竟已是另番光景。正發(fā)怔時，聽見樓下傳來垃圾桶碰撞的聲響，她拎起垃圾袋起身，剛走到樓道口，就見對面單元的門開了。

走出來的是劉嘉玲，穿件簡單的白T恤，頭發(fā)松松扎在腦后，臉上沒施粉黛，眼角卻帶著點柔和的笑意。她側身讓身后的人進來，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鄰居：“你先坐，我去倒杯水。”

跟在她身后的是梁朝偉。他穿件卡其色夾克，低著頭避開樓道昏黃的燈光，手里還拎著個果籃，正是新聞里說的，和劉嘉玲因舞臺劇《花心大丈夫》相識的那位。此刻他沒了熒幕上的清冷，只微微蹙著眉，目光落在劉嘉玲的背影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切。

宋南希攥著垃圾袋的手頓了頓。前幾日倒垃圾時，曾撞見劉嘉玲一個人站在樓下，對著電話低聲說“我發(fā)誓再也不進什么豪門”，聲音發(fā)顫，眼眶通紅。而此刻，她站在自家門口，側身迎人的模樣，竟比新聞里那些精心修飾的照片更鮮活。

梁朝偉像是察覺到動靜，抬眼望過來，目光相遇的瞬間，他禮貌性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轉回去，輕聲問劉嘉玲：“鑰匙放哪了？我?guī)湍惆压@放廚房?！眲⒓瘟峄仡^笑了笑，指了指玄關的柜子，兩人的身影很快隱進屋里，只留一扇虛掩的門，飄出幾句模糊的說話聲。

宋南希走到垃圾桶旁，將垃圾袋丟進去。晚風拂過，帶著遠處夜市的叫賣聲，她忽然想起剛才劉嘉玲的笑——不是強撐的體面，是卸下防備后，被人護著的松弛。原來報紙上的“豪門恩怨”“明星情變”之外，還有這樣的夜晚：一個愿意陪她躲進普通公寓的男人，和一個終于不用再裝堅強的女人。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孟佳剛進門就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扔，盤腿坐下就開始念叨：“南希你說你，整天一個人待著，要么改劇本要么遛狗，就不能找個男朋友？你看你家燈泡壞了都得自己換，有個人照顧多好?！?/p>

宋南希端著兩杯檸檬水出來，聞言笑著把杯子遞過去：“我自己換燈泡也挺順手的，不用人照顧?！?/p>

孟佳沒接杯子，反倒興奮地把左手伸到她面前，無名指上的鉆戒在光下閃得晃眼：“你看！阿明昨天跟我求婚了！這戒指，他攢了大半年工資買的！”她邊說邊晃著手，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宋南希瞥了眼戒指，又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故意逗她：“哦——合著你今天跑過來，不是來玩的，是來向我炫耀的？”

“哪有！”孟佳趕緊收回手，接過檸檬水喝了一口，臉頰有點紅，“我這不是跟你分享嘛！咱倆是同學，我最想讓你知道了。”她頓了頓，又湊過來，“說真的，你也別總一個人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做攝影的朋友，人挺靠譜的，要不要見見？”

宋南?？吭谏嘲l(fā)上，指尖輕輕敲著杯壁：“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自由。你呀，剛訂婚就當起媒婆了，先顧好你自己的訂婚宴吧?！?/p>

“什么叫顧好我自己？”孟佳不依，“你的事我能不管嗎？不過話說回來，你真不想找個人？”

宋南希看著窗外球球在草坪上追蝴蝶，忽然想起那天在茶餐廳，周星馳攥著紅筆說“就算不卡殼也能找我”的樣子，嘴角悄悄彎了彎，卻沒多說，只笑著推了孟佳一把：“先把你的幸福炫耀夠了再說我的事，快講講，他求婚的時候你哭沒哭？”

孟佳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嘰嘰喳喳地講起求婚時的細節(jié)，陽光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客廳里的笑聲混著窗外的鳥叫，倒是比平時一個人時熱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