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希的肚子漸漸顯懷，像揣了個圓滾滾的小西瓜，走路都得慢慢挪。孟佳幾乎隔兩天就來一趟，有時拎著剛燉好的銀耳羹，有時帶本新出的育兒雜志，坐在沙發(fā)上陪她聊家常，順手幫她剝幾顆孟媽腌的酸梅：“你這肚子比我懷雙胞胎時還顯，說不定是兩個大胖小子?！?/p>

這天門鈴響，開門竟是小姑子從北京回來了，手里拎著個油乎乎的紙包，一進門就笑：“嫂子，知道你嘴饞，特意讓朋友捎的全聚德烤鴨，還熱乎著呢！”宋南希湊過去聞了聞，烤鴨的焦香混著甜面醬的味，饞得她咽口水——懷孕后總想吃點重口的，這口惦記了快半個月。

沒過兩天，姑姐周文姬也從上海趕來，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給你帶了些上海老字號的桃膠和燕窩，燉著喝補氣血。還有這兩身小衣服，純棉的，摸著手感軟和，男女都能穿?！彼呎f邊打開包裹，里面的小襁褓印著淡藍的小熊圖案，宋南希拿起來比了比，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身邊有朋友常來陪著，家人又記掛著，她窩在沙發(fā)上，看球球趴在腳邊打盹，娜娜叼著狗崽的玩具往她面前送，忽然覺得自己像被泡在蜜罐里——以前總覺得孤單，如今才知道，被人惦記著的滋味這么甜。

這天下午，周星馳說要去育嬰店挑嬰兒床，硬拉著她一起去。剛走進店里，就見店員眼睛亮了亮，偷偷拿出手機想拍，他趕緊把宋南希護在身后，低聲說：“別理，我們自己看。”可還是沒躲過去，第二天香港報紙就登了照片——他彎腰給她試坐孕婦椅，手里還捏著個小撥浪鼓，標題寫著“周星馳攜妻逛育嬰店，好事將近”。

去醫(yī)院產(chǎn)檢更熱鬧，車剛停在醫(yī)院門口，就有狗仔舉著相機圍上來，閃光燈“咔嚓”響個不停。他一手護著她的肚子，一手撥開人群，聲音有點急：“麻煩讓讓，謝謝?！敝钡竭M了產(chǎn)檢室，他才松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委屈你了，總被跟著?！?/p>

宋南希笑著搖搖頭，握住他的手貼在肚子上——這會兒兩個小家伙正踢腿，隔著肚皮都能摸到輕輕的動靜。“不委屈，”她仰頭看他，眼里閃著光，“你看，這么多人惦記著我們，多好?！?/p>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臉上，他正低頭聽醫(yī)生說產(chǎn)檢結(jié)果，眉頭微微皺著，聽得格外認真。她忽然想起報紙上的照片，他護著她的樣子那么緊，心里忽然篤定：被這么多人疼著，被他這么放在心尖上，大概就是她穿越而來，最幸運的事。

宋南希站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已經(jīng)快半個小時了。孕八個多月的肚子像座圓潤的小山，撐得睡衣下擺微微揚起，而原本光滑的小腹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淡紅色的紋路，像被揉皺又展開的紙，觸目驚心。

她抬手輕輕碰了碰，指尖劃過那些凹凸的紋路，鼻尖忽然一酸。以前總愛穿緊身的裙子，對著鏡子轉(zhuǎn)圈圈看自己的腰線，可現(xiàn)在……她吸了吸鼻子，眼淚沒忍住，“啪嗒”掉在洗手臺上。

“南希？怎么在里面這么久？”門外傳來周星馳的聲音，帶著點擔憂，“是不是不舒服？”

門被輕輕推開，他探進頭來，見她背對著自己站在鏡子前，肩膀微微發(fā)抖，趕緊走過去?？辞逅樕系臏I和盯著肚子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蹲下身，仰頭看她：“怎么哭了？是不是寶寶踢你了？”

宋南希轉(zhuǎn)過頭，指著肚子上的妊娠紋，聲音哽咽：“老公你看……我都長這個了……是不是很難看？我是不是變丑了……”

他這才明白過來，伸手輕輕覆在她肚子上，掌心貼著那些紋路，動作溫柔得像怕碰碎什么?！安怀蟆！彼曇舻偷偷?，帶著認真，“一點都不丑?！?/p>

“怎么會不丑……”她吸著鼻子，眼淚掉得更兇，“以前肚子明明很光滑的，現(xiàn)在變成這樣……”

“這是寶寶們留下的印記啊?！彼痔嫠裂蹨I，指腹輕輕蹭過她泛紅的眼角，“你懷著他們八個多月，吃不下飯的時候吐得直哭，晚上睡不著還要給他們講故事，這些紋路，是你當媽媽的勛章，怎么會丑？”

他頓了頓，把她的手牽過來，按在自己手背上，一起貼在肚子上：“你看，他們在跟你打招呼呢。等他們生下來，我就告訴他們，媽媽為了帶他們來這個世界，肚子上長了好多‘小記號’，這些記號都是愛他們的樣子?！?/p>

宋南希抽噎著，看著他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自己的樣子，眼里沒有絲毫嫌棄，只有心疼。他又說：“我明天就去買孕婦專用的油，我給你抹，每天都抹，就算消不掉也沒關系。在我眼里，你從來都不是靠肚子光滑才好看的?！?/p>

他扶著她的腰，慢慢讓她坐在馬桶蓋上，自己依舊蹲著，從口袋里掏出塊軟糖——是她愛吃的檸檬味，剝開糖紙遞到她嘴邊：“吃顆糖，甜絲絲的就不想哭了。你忘了？上次你說想吃街角的杏仁糊，我跑了三條街才買到，那時候我就想，我老婆怎么這么可愛，想吃個糊都讓人心疼。”

她含著糖，檸檬的酸甜混著眼淚的咸，心里卻慢慢暖起來。他還在絮絮叨叨：“等寶寶生下來，我?guī)闳プ鲎o理，不管花多少錢都去。但你要是覺得這些紋路好看，留著也沒關系，我覺得像幅畫呢……”

看著他一臉認真哄她的樣子，宋南希忽然撲進他懷里，把臉埋在他頸窩，悶悶地說：“就你會說……”

他笑著拍她的背，輕輕順著她的頭發(fā)：“本來就是嘛。你怎么樣都好看，懷寶寶的你最好看?！?/p>

衛(wèi)生間的燈光暖黃，映著兩人依偎的影子。她肚子上的紋路還在，可被他掌心捂著的地方，好像沒那么扎眼了。原來愛不是只愛光滑的皮膚，是連那些因為孕育生命留下的痕跡，都當成寶貝一樣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