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期的密集行程剛告一段落，周星馳推開家門時，玄關的鞋架旁還擺著嘉敏那雙沾了點泥的小白鞋——前幾天她跟著鄰居家孩子在樓下瘋跑，鞋邊蹭了草汁，宋南希說等周末洗，此刻倒成了家里“有人氣”的記號。

客廳里沒聽見往常嘉敏追著嘉荔跑的動靜，倒是傳來兒子嘉豪咯咯的笑。他換了鞋往里走，只見兩歲的嘉豪坐在爬爬墊上，手里攥著個會跳的塑料青蛙，周星馳正蹲在他對面，故意把青蛙往自己懷里藏，逗得小家伙手腳并用地撲過來，嘴里“咿咿呀呀”喊著，小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軟乎乎的沒半點力氣。

“爸爸回來啦？”宋南希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笑著指了指角落，“嘉敏在趕作業(yè)呢，昨天玩瘋了忘了寫?！?/p>

周星馳剛要應，眼角余光瞥見地毯上的景象，懷里的塑料青蛙“啪嗒”掉在地上都沒顧上撿。

只見嘉敏趴在地毯上，小身子蜷成個奇怪的弧度：書桌被她挪到了旁邊，作業(yè)本卻攤了一地，數(shù)學本和語文本并排鋪著，她左右手各捏一支鉛筆，右手在算“20以內加減法”，筆尖在“18-7=11”后頓了頓，左手同時在語文本上寫“天、地、人”，筆畫歪歪扭扭卻沒停；最讓他瞪圓眼睛的是，她居然把左腳抬了起來，腳踝勾著支短鉛筆，腳尖顫巍巍地往英語本上戳——“A”寫得像個歪脖子三角形，她還皺著眉晃了晃腳，像是嫌筆尖不聽使喚。

“你這是……”周星馳憋了半天，才把后半句“練雜技呢”咽回去，怕嚇著她，聲音都輕了些。

嘉敏頭也沒抬，左腳又往下戳了個“B”，嘴里還嘟囔：“爸爸你回來啦？老師說明天要交作業(yè)，我昨天看動畫片忘了寫，得快點才行?！彼笥沂滞瑫r翻頁，鉛筆在紙上劃出“沙沙”聲，左腳跟著換了個姿勢，鉛筆差點從腳趾縫里掉下來，她趕緊用腳背勾了勾，活像只忙著囤糧的小松鼠。

宋南希剛把果盤放在茶幾上，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當即捂著嘴笑出聲，肩膀都跟著顫：“這孩子，不知又琢磨出什么新花樣。”她輕手輕腳走過去，蹲在嘉敏旁邊，指著英語本上歪歪扭扭的字母：“寶貝，用腳寫字是不是太累啦？你看這個‘C’，都快寫成圓圈啦。”

嘉敏這才停下動作，抬起頭時鼻尖還沾了點橡皮屑：“可是媽媽，這樣快呀！左手寫語文，右手寫數(shù)學，腳寫英語，三個作業(yè)一起做，省時間！”她說著還得意地晃了晃腳，鉛筆在腳趾間晃了晃。

周星馳這才回過神，撿起地上的塑料青蛙塞給爬過來扯他褲腳的嘉豪，蹲到嘉敏旁邊，小心翼翼把她腳上的鉛筆拿下來，指尖碰了碰她發(fā)紅的腳踝：“傻丫頭，作業(yè)哪有這么做的？你看左手寫的‘地’，左邊的‘土’都寫到右邊去了?！彼闷鹫Z文本，指著那個歪得離譜的字，又翻到數(shù)學本，“這道15+6，你算成20啦，是不是分心了？”

嘉敏低頭一看，臉“唰”地紅了，小手扒拉著作業(yè)本：“哦……我剛才光顧著讓腳別動了。”

宋南希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作業(yè)要一道一道做才做得好，就像你爸爸拍電影，也不能同時拍兩場戲呀。來，媽媽陪你，先做數(shù)學，做完咱們吃葡萄，吃完再寫語文，好不好？”

嘉敏看著自己寫得亂七八糟的本子，又看了看爸爸憋著笑的臉，終于蔫蔫地點點頭：“好吧……那腳寫字還是挺難的?！?/p>

周星馳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順手拿紙巾擦了擦她鼻尖的橡皮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等你長大了，說不定能練出這本事。不過現(xiàn)在嘛，先把左手右手管明白再說?！彼D頭看了眼趴在旁邊啃青蛙的嘉豪，又看了眼桌邊認真改作業(yè)的嘉敏，忽然覺得比在影院聽全場歡呼還要踏實——這家里的小混亂，倒是比任何獎杯都讓人暖。離開學就剩三天，嘉敏的暑假作業(yè)攤在客廳茶幾上，像座沒壘完的歪歪樓——數(shù)學練習冊還有半本空白，語文手抄報只畫了個歪腦袋太陽，最要命的是英語單詞表，她連"apple"都寫得缺胳膊少腿。

宋南希剛把雙胞胎妹妹嘉荔送去上舞蹈課，回來就見嘉敏趴在桌上哭，眼淚啪嗒啪嗒掉在作業(yè)本上，把"暑假快樂"四個字暈成了小水洼。"怎么了這是？"宋南希剛蹲下來，嘉敏就撲進她懷里，抽抽噎噎說："寫不完了......老師要罰站的......"

周星馳從書房出來，手里還捏著剛看的劇本，瞧見這情形，先往茶幾上掃了眼——作業(yè)本旁堆著半袋沒吃完的薯片，還有個翻倒的玩具恐龍，顯然是寫兩句就分心去摸玩具。他往沙發(fā)上一坐，沒急著哄，先拿指尖敲了敲練習冊："早干嘛去了？"

嘉敏抬頭瞪他，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聲音啞著犟："我玩忘了......"

"玩忘了？"周星馳挑眉，伸手把她從宋南希懷里拉過來，讓她坐自己腿上，拿起那本畫著太陽的手抄報，"你七月說'剛放假不急'，八月說'還有半個月呢'，昨天還跟嘉荔在樓下挖泥巴，說'明天再寫也不遲'——明天就是開學前一天了，你這叫拖延癥，知道不？"

他捏著她的小胳膊晃了晃，語氣像說相聲又像較真："你看你爸拍電影，鏡頭沒拍好就得重拍，哪能說'等明天再補'？作業(yè)跟拍戲一樣，得趕早不趕晚。你倒好，把作業(yè)當冰棍兒，非得等快化了才著急舔？"

嘉敏被他說得臉通紅，又開始掉眼淚，小手攥著他的袖子蹭："我不會寫......數(shù)學題好難......"

"難就早問?。?周星馳拿紙巾擦她的臉，擦著擦著自己先笑了，"前兩天讓你拿題來問，你說'我會'，結果藏著掖著，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來，我看看哪道難。"

他把練習冊拉到面前，指著一道"小紅有12顆糖，分給小明3顆，又買了5顆，現(xiàn)在有多少顆"的題，故意板著臉："這題都不會？你把糖換成薯片想想——你有12片薯片，給嘉荔3片，是不是還剩9片？再買5片，是不是14片？這么簡單，剛才哭什么？"

嘉敏眨眨眼，好像真琢磨明白了，抽噎著點頭："哦......是14......"

宋南希端來杯溫水遞她："好了，別哭了，爸媽陪你一起做。你爸剛才說你拖延癥，其實是怕你開學挨說，心里急呢。"

周星馳瞪了宋南希一眼，又低頭看嘉敏，語氣軟了點："哭歸哭，作業(yè)還得寫。這樣，我給你當'監(jiān)工'，你寫一道，我給你畫個小星星，畫滿10個，晚上讓你媽給你煮糖水，行不？"

嘉敏吸了吸鼻子，拿起鉛筆："行......那你別再兇我了......"

"我哪兇了？"周星馳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我這是'愛的鞭策'！快寫，寫完帶你跟嘉豪去樓下買冰棍兒——這次可得寫完作業(yè)再吃，不然冰棍兒化了都輪不上你。"

嘉敏趕緊低頭寫題，筆尖在紙上劃得沙沙響，偶爾抬頭看他一眼，見他正皺著眉"監(jiān)督"，又趕緊低下頭，只是嘴角偷偷往上翹了翹——其實爸爸碎碎念的時候，好像也沒那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