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的水晶燈映得桌面亮堂堂，周星馳幫南希拉開椅子時，嘉音已經(jīng)扒著兒童餐椅的欄桿，小腦袋湊向鄰桌的蛋糕模型：“媽媽，那個像云朵！”

南希笑著按住她的小手，服務(wù)生剛把兒童套餐擺上桌，嘉豪就盯著周星馳面前的牛排挪不開眼?！鞍职郑乙惨玫恫??！彼∩鬃?，眼睛亮晶晶的。周星馳拿過兒童牛排盤，握著他的手教：“左手按穩(wěn)，右手慢慢切，像拆積木一樣。”

嘉豪學(xué)得認真，小臉繃得緊緊的，刀叉在盤子上劃得“滋滋”響，好不容易切下一小塊，叉起來往嘴里送時，醬汁蹭到了鼻尖。他正想擦，瞥見爸爸切牛排的樣子，又趕緊坐直——潔癖這會兒竟讓位于“學(xué)大人樣”。

旁邊南希正用小勺舀起切得碎碎的牛排，混著土豆泥喂嘉音：“慢點咽，燙?！毙⊙绢^張嘴接著，含糊不清地說：“比奶奶做的酸湯魚淡?！比堑媚舷ＰΤ雎?。

嘉敏和嘉荔坐在一起，嘉荔握著刀叉的手指纖細，切牛排時動作輕緩，每一口都小口咀嚼，裙擺垂在椅子上，安安靜靜像幅畫。可她剛咽下一口，就聽見旁邊“咔哧”一聲——嘉敏嫌切牛排麻煩，干脆把盤子拉近，直接用叉子叉起半塊牛排往嘴里塞，腮幫子鼓得老高，醬汁順著嘴角往下淌。

嘉荔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小聲說：“姐，你就不能優(yōu)雅點嘛？這是西餐廳。”

嘉敏叼著牛排抬眼看她，含糊不清地懟：“優(yōu)雅算個屁啊，能吃飽嗎？”說著又咬一大口，還沖嘉荔挑眉，“你那小口抿，等你吃完，我的都消化完了?！?/p>

鄰桌有人往這邊看，嘉荔臉一紅，低頭假裝切牛排，手指卻悄悄碰了碰嘉敏的胳膊，示意她擦擦嘴角。嘉敏撇撇嘴，拿起紙巾胡亂抹了兩下，又把盤子里的意面卷起來往嘴里塞，吃得嘩啦作響。

周星馳剛教嘉豪切下第二塊牛排，聽見這話笑著搖頭：“嘉敏，公共場合還是注意點。”

“知道啦！”嘉敏拉長調(diào)子應(yīng)著，卻還是把最后一塊牛排直接塞進嘴里，嚼著說，“反正都是吃進肚子里，優(yōu)雅能當(dāng)飯吃？”

嘉荔無奈地嘆了口氣，卻默默把自己盤子里的小番茄推給她：“這個不塞牙。”

嘉敏“唔”了一聲，沒再懟她，抓起小番茄丟進嘴里。南?？粗忝脗z，又看了眼正小心翼翼用紙巾擦鼻尖醬汁的嘉豪，輕輕碰了碰周星馳的手——這吵吵鬧鬧的樣子，倒比西餐廳的燭光更讓人暖。

嘉敏把最后一口意面吸進嘴里，拿紙巾抹了抹嘴，剛要伸手去拿嘉荔盤子里的布丁，就被妹妹輕輕拍了下手。

“姐，你就不能淑女一點嗎？”嘉荔皺著眉，指了指她沾了醬汁的袖口，“你看你衣服都弄臟了，坐得也歪歪扭扭的?！?/p>

嘉敏往椅背上一靠，干脆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挑眉看她：“淑女有什么好？說話細聲細氣，吃飯小口抿，走路還得邁小碎步，累不累??？”她頓了頓，聲音反倒提高了些，“我才不喜歡裝柔弱，又不是林黛玉，風(fēng)吹吹就倒。要學(xué)我也學(xué)花木蘭、樊梨花那種人，騎馬打仗，多颯！”

這話一出，鄰桌的服務(wù)生都忍不住回頭笑。嘉荔臉更紅了，拉了拉她的胳膊：“你小聲點！”

“本來就是嘛！”嘉敏甩開她的手，拿起布丁挖了一大勺，“你看媽媽，她也不是那種嬌滴滴的，當(dāng)過兵，會六國語言，誰不佩服？她算淑女嗎？可她比誰都厲害。”

南希正給嘉音擦嘴，聞言笑著接話：“淑女不是裝柔弱，是懂禮貌、有分寸。你姐姐想當(dāng)花木蘭，也得先學(xué)會在西餐廳好好吃飯，不然上了戰(zhàn)場，刀還沒拔出來，先把自己吃嗆著了?！?/p>

嘉敏被逗得“噗嗤”笑出聲，挖布丁的手慢了些：“知道了媽，下次我切牛排慢點還不行？”嘴上這么說，卻還是把最后一口布丁吞進嘴里，抹了抹嘴說，“但花木蘭肯定不糾結(jié)切牛排用不用刀叉，她直接用手抓！”

嘉荔被她氣笑了，搖搖頭，卻從包里拿出塊濕紙巾，遞到她手里：“先把袖口擦干凈，不然回家又要被媽媽說。”

嘉敏接過濕紙巾，胡亂擦了擦，又把紙團丟進餐盤里。周星馳看著姐妹倆一來一往，突然想起剛才嘉敏說要當(dāng)花木蘭，忍不住笑：“那你可得先練練臂力，不然雙截棍都耍不動，還怎么當(dāng)女英雄？”

“我臂力可好了！”嘉敏立刻挺起胸脯，“上次我能把嘉豪舉起來！”

旁邊的嘉豪正小口吃著蛋糕，聞言趕緊點頭：“對！姐姐能舉我！但她舉完就把我放地上了，還說我沉！”

滿桌人都笑了，嘉音也跟著拍手，奶聲奶氣喊：“姐姐當(dāng)英雄！打壞人！”

窗外的霓虹燈映進餐廳，嘉敏坐直了些，雖然還是沒學(xué)嘉荔那樣端著，卻悄悄把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收了回來——大概在她心里，當(dāng)英雄和聽媽媽的話，也不是不能兼顧的事。

傍晚的客廳飄著剛烤好的曲奇香，嘉敏盤腿窩在沙發(fā)里換臺，遙控器按得“咔嗒”響，突然停在一個播放敦煌舞的節(jié)目上——屏幕里的舞者甩著水袖，裙裾像敦煌壁畫上的流云，旋轉(zhuǎn)時腰間的瓔珞叮當(dāng)作響，她眼睛一下子亮了，直愣愣地盯著看。

“媽！”嘉敏猛地回頭喊南希，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我不跳拉丁舞了！我要學(xué)這個！敦煌舞！你看這袖子甩得多帥！”

南希正靠在餐桌邊裝曲奇，聞言笑著回頭：“怎么突然變卦了？上周還說拉丁舞有勁兒?！?/p>

“這才叫有勁兒呢！”嘉敏指著屏幕，“你看她轉(zhuǎn)圈，比我耍雙截棍還利落！”話剛落，旁邊翻漫畫書的嘉荔輕輕“嗤”了一聲，抬眼瞥她：“你不是說不喜歡裝柔弱嗎？這舞看著柔柔弱弱的。”

嘉敏立刻瞪回去：“這跟柔弱沒關(guān)系！”她站起來，學(xué)著屏幕里的樣子甩了甩胳膊，“這是有氣勢！你看那眼神，像不像媽媽說的‘女中豪杰’？跟林黛玉完全兩碼事！”

姐妹倆正拌嘴，周星馳舉著瓶可樂從書房出來，一眼看見電視上的舞蹈，皺了皺眉：“哎？我球賽呢？剛看到關(guān)鍵球……”說著就伸手去拿嘉敏手里的遙控器。

“別搶！”嘉敏把遙控器往身后一藏，“我正看跳舞呢！”

“看完這個再看球賽嘛，”周星馳笑著去夠，“就五分鐘，看個進球就行?！?/p>

“不行！這節(jié)目快完了！”嘉敏抱著遙控器往沙發(fā)縫里縮，“你看你的手機直播去！”

“手機屏幕小，不過癮！”周星馳彎著腰跟她搶，父女倆一個往前探身，一個往后躲，沙發(fā)被蹭得“嘎吱”響。南希端著曲奇走過來，剛要開口，就見嘉荔放下書，慢悠悠地說：“姐，你剛還說敦煌舞有氣勢，現(xiàn)在搶遙控器跟小孩子似的?！?/p>

嘉敏手一僵，被周星馳趁機把遙控器抽了過去。他得意地揚了揚手，剛要換臺，嘉敏突然喊：“爸！你要是換臺，我就去告訴奶奶，你上次偷偷吃了她藏的牛軋?zhí)?！?/p>

周星馳動作頓住，轉(zhuǎn)頭看她，哭笑不得：“你這丫頭，還學(xué)會威脅人了？”

南希把曲奇盤放在茶幾上，拿起另一個遙控器按了下：“好了，客廳電視給嘉敏看，書房的平板給你播球賽，互不耽誤?！彼戳搜圻€瞪著爸爸的嘉敏，又補充，“想學(xué)敦煌舞就去打聽課程，不過拉丁舞的課得跟老師好好說再見，不能說換就換。”

嘉敏立刻笑了，沖周星馳做了個鬼臉，又坐回沙發(fā)看舞蹈。周星馳拿著平板往書房走，路過嘉荔身邊時，小聲嘀咕：“你姐這性子，學(xué)敦煌舞怕是要把水袖耍成雙截棍……”

嘉荔沒忍住笑，低頭繼續(xù)翻書，客廳里又只剩電視里的樂曲聲和嘉敏偶爾跟著哼的調(diào)子，曲奇的甜香混在里面，暖乎乎的。周星馳捏著遙控器沒動，反倒往沙發(fā)上一坐，慢悠悠地擰開可樂喝了口，眼睛瞟著電視里的敦煌舞：“你想學(xué)這舞？我倒想起個事——上次帶你去看粵劇，你說那些水袖‘拖拖拉拉礙事’，怎么這會兒又覺得帥了？”

嘉敏正盯著舞者的旋轉(zhuǎn)動作，聞言梗著脖子：“那不一樣！粵劇慢，這個快！”

“哦？”周星馳放下可樂，手指敲了敲遙控器，“我聽說學(xué)敦煌舞得練身段，站樁一站就是半小時，比你練雙截棍還累。而且那水袖長，甩不好容易纏自己身上，到時候別又哭喪著臉說‘不學(xué)了’?！?/p>

嘉敏臉一紅，上次學(xué)古箏嫌按弦疼，確實鬧過脾氣。但她瞥了眼電視里舞者抬手時的利落勁兒，又不服氣：“我這次肯定能堅持！你別小看人！”

周星馳突然笑了，把遙控器往她面前一推：“行啊，想看就看。不過——”他故意拖長音，“要是你真能學(xué)滿三個月，我就把書房那套舊的雙截棍換了，給你買套帶熒光的，晚上耍起來跟敦煌舞的瓔珞似的，亮閃閃。”

嘉敏眼睛瞬間亮了：“真的？”

“騙你干嘛?！敝苄邱Y挑眉，“但要是中途放棄，下次搶遙控器，你得讓我看球賽?！?/p>

“一言為定！”嘉敏抓起遙控器，趕緊調(diào)回剛才的頻道，生怕錯過了舞者的動作。周星馳看著她繃直的后背，偷偷沖南希眨了眨眼——對付這丫頭，硬搶不如給個“甜餌”，他可比誰都懂。

南希端著水果走過來，低聲笑：“你這招，跟哄嘉豪用糖騙他吃青菜似的?！?/p>

“因材施教嘛?！敝苄邱Y拿起塊蘋果，“她要當(dāng)花木蘭，總得給她個練‘兵器’的盼頭。”

客廳里，嘉敏正跟著電視里的動作比劃，水袖沒學(xué)會，倒把胳膊甩得呼呼響，嘴里還念念有詞：“三個月而已，小意思！”周星馳咬著蘋果笑，覺得這丫頭就算學(xué)不成敦煌舞，這股不服輸?shù)膭艃?，倒也真有幾分“女中豪杰”的影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