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間就到了八月,陳陽收到了國防科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一刻,喜悅、激動、忐忑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熱淚盈眶。離家前,父母為他收拾行囊,千叮嚀萬囑咐,眼中滿是不舍和擔憂。最終,陳陽帶著家人的期盼和自己的夢想,踏上了開往軍校的列車。他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
綠皮火車「咣當咣當」地行駛著,仿佛要把陳陽的心臟也從胸膛里顛出來。他緊緊攥著錄取通知書,手心里全是汗。國防科技大學,多少個日夜的期盼,終于變成了現(xiàn)實。
車廂里人聲嘈雜,彌漫著一股汗臭和泡面的味道。陳陽對面坐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對著半只燒雞啃得滿嘴流油。他時不時拿渾濁的小眼睛瞟向陳陽,看得陳陽心里發(fā)毛。
「小伙子,去哪兒啊?」男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聲音粗嘎得像破鑼。
「長沙?!龟愱栄院喴赓W,不想多說。
「去上學啊?哪個學校?」男人顯然沒打算放過他。
陳陽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說:「國防科大?!?/p>
「喲,軍校??!厲害厲害!」男人語氣夸張,語氣里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陳陽沒再接話,轉頭看向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他滿腦子都是即將開始的軍校生活。嚴格的訓練,鐵一般的紀律,還有那些傳說中性格各異的教官……
「哎,小伙子,你哪個部隊的?當了幾年兵了?」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把陳陽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詫異地看向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是當兵的?」
男人嘿嘿一笑,指了指陳陽的行李:「你這包,一看就是部隊發(fā)的。我當年……」
陳陽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行李包的確是父親從部隊帶回來的舊背包,雖然洗得干干凈凈,但還是能看出一些歲月的痕跡。他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哎,我說你這小伙子,怎么不實在呢?」男人見陳陽不說話,語氣有些不滿,「都是戰(zhàn)友,你跟我還藏著掖著?」
陳陽哭笑不得,他明明還是個「準大學生」,怎么就成了「戰(zhàn)友」?他正想解釋,突然,火車猛地一陣顛簸,他感覺自己的背包被人碰了一下。他警覺地回頭,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車廂連接處。
不好!陳陽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陳陽的心懸了起來,他猛地站起來,想追過去看看情況。
「哎哎,小伙子,你干嘛去?」對面的男人嘴里還叼著塊雞骨頭,含糊不清地問道。
陳陽沒時間理會他,他撥開人群,朝著那個瘦小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車廂連接處擠滿了人,他費了好大勁才擠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里空蕩蕩的,只有廁所里傳來沖水的聲音。
難道是自己太敏感了?陳陽心里有些疑惑,但他還是不放心,決定去廁所查看一下。廁所的門虛掩著,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嗆得他直咳嗽。他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只見一個瘦小的男人正站在洗手池前,背對著他。男人穿著一件臟兮兮的恤T,頭發(fā)亂糟糟的,看不清長相。
「有人嗎?」陳陽試探著問了一句。
男人沒有回答,他慢慢地轉過身,陳陽這才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的臉,但眼神卻充滿了滄桑和疲憊,嘴角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讓他看起來有些兇狠。
「你……」陳陽剛想開口詢問,卻見男人猛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惡狠狠地朝他刺過來!
陳陽頓時大驚,他本能地向后一閃,匕首貼著他的鼻尖劃過,一股寒意瞬間傳遍全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什么,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乘客,而是一個亡命之徒!
「你想干什么?!」陳陽一邊躲閃著男人的攻擊,一邊大聲質問道。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瘋狂地揮舞著匕首,逼得陳陽連連后退。狹小的廁所里,兩人扭打在一起,陳陽雖然年輕力壯,但畢竟沒有和人動過手,更何況對方手里還有兇器,一時間險象環(huán)生。
「救命??!殺人啦!」陳陽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一邊躲閃著,一邊大聲呼救,希望能引起車廂里其他乘客的注意。
然而,他的呼救聲很快就被淹沒在火車行駛的轟鳴聲和車廂里的嘈雜聲中,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陳陽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逼到了角落里,退無可退!
腎上腺素在瘋狂飆升,陳陽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一樣。匕首的寒光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閃過,逼得他只能不停地躲閃,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狹小的廁所里,彌漫著一股汗臭、煙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媽的,跟你拼了!」陳陽躲過男人又一次攻擊后,終于忍無可忍,他抄起洗手臺上一個臟兮兮的漱口杯,狠狠地朝男人砸去。
「砰!」的一聲,漱口杯不偏不倚地砸在男人的額頭上,男人悶哼一聲,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陳陽抓住機會,一腳踹在男人的肚子上,趁他吃痛彎腰的瞬間,猛地將他撲倒在地。
「臭小子,敢打老子!」男人被激怒了,他從地上爬起來,發(fā)了瘋似的撲向陳陽。兩人扭打在一起,從廁所里滾到了車廂連接處。
「哎呦,打架啦!快來人啊!」
「別打了,別打了!要打下去車廂都要被你們拆了!」
周圍的乘客終于注意到了這里的動靜,紛紛圍過來看熱鬧。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拍攝,有人則在一旁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愿意上前阻止。
陳陽和男人扭打在一起,難解難分。男人的力氣大得驚人,陳陽被他死死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小子,你死定了!」男人惡狠狠地說,他伸手去撿掉落在一旁的匕首。
陳陽心中大駭,他知道如果讓男人拿到匕首,自己就完了。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啊!你個瘋子!」男人痛得松開了手,陳陽趁機翻身,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砰!」的一聲悶響,男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身體晃了兩下,無力地倒在地上。
陳陽從地上爬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他看著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心里一陣后怕。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警察來了!」
聽到「警察」兩個字,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像發(fā)了瘋一樣,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推開擋在面前的乘客,發(fā)了瘋似的朝車廂盡頭跑去。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快,快攔住他!」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乘客們紛紛伸出手去阻攔男人,卻被男人一一躲過。
陳陽也反應過來,他拔腿就追,可是車廂里人太多了,他根本無法追上男人。
「該死!」陳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跑到車廂盡頭,猛地拉開車廂連接處的門,跳了下去……
「別讓他跳了!會沒命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可卻沒有人敢沖上去阻止。
陳陽眼看著男人消失在車廂連接處,心急如焚,他拼命地撥開人群,終于來到了車廂盡頭。連接處的大門敞開著,呼嘯的風灌進來,夾雜著鐵軌摩擦的尖銳聲響。陳陽探出頭,看到男人正攀附在車廂外側,搖搖欲墜。
「快回來!太危險了!」陳陽沖著男人喊,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風聲吞沒了。
男人似乎聽到了陳陽的聲音,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然后松開了抓住車廂的手……
「不!」陳陽絕望地大喊一聲,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墜落下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幾乎要窒息。
周圍的乘客們也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車廂里一片死寂,只有火車行駛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喊道:「快停車!快停車!有人跳車了!」
車廂里頓時亂成一團,人們驚恐地議論著,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跑去通知乘務員,整個車廂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蜂巢,嗡嗡作響。
陳陽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只感覺渾身冰涼,仿佛掉進了萬丈深淵。
「小伙子,你沒事吧?」那個胖男人關切地問道,遞給陳陽一瓶水。
陳陽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接過水,機械地喝了一口。冰冷的水順著喉嚨流進胃里,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寒意。
「唉,真是作孽??!」胖男人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小年輕,怎么就想不開呢?」
陳陽沒有理會胖男人的感慨,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男人跳車前的那一幕。那個猙獰的笑容,絕望的眼神,仿佛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
「他……為什么要跳車?」陳陽喃喃自語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一般。
胖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聽說啊,那小子是個逃犯,犯了大事兒,被警察追捕呢!剛才那警察估計就是來抓他的,所以他才……」
胖男人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陳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地睜開眼睛,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之前在火車上搶劫他的那個兇手?
陳陽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想起那個男人兇狠的眼神,冰冷的匕首,還有那句陰森森的話語:「小子,你死定了!」
難道,他真的猜對了?
陳陽感覺自己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個男人,那個跳車身亡的男人,真的是當初搶劫他的兇手?
他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如果那個男人是逃犯,那他為什么要搶劫自己?難道只是單純的為了錢財?可他當時的眼神,分明充滿了惡意,不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更像是在……報復?
陳陽猛地想起男人臨死前那個詭異的笑容,那不像是解脫,更像是……成功后的得意?
難道,他搶劫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在火車上遇到他,然后……
陳陽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覺自己的后背陣陣發(fā)涼。如果這一切都是男人的計劃,那這個男人心思也太可怕了!
「小伙子,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胖男人見陳陽臉色蒼白,關切地問道。
陳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說:「我沒事,可能是在車上待久了,有點暈車?!?/p>
「要我說,你啊,就是想太多!」胖男人一副過來人的語氣,「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自己嚇唬自己!你看看我,活了大半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不是照樣吃嘛嘛香!」
陳陽敷衍地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親身經歷過,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火車繼續(xù)「咣當咣當」地行駛著,車廂里的人們漸漸從剛才的驚慌中恢復過來,又開始聊起了天,吃起了東西,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陳陽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男人跳車前的那一幕,那個詭異的笑容,像夢魘一樣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剩下的旅程的,只記得當火車終于到站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下火車,還沒等他站穩(wěn),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陽?真的是你??!」
陳陽猛地回頭,只見一個穿著迷彩服,身材高大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
是趙凱,他高中時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即將入學的國防科技大學的大師兄!
「趙凱?你怎么會在這里?」陳陽驚訝地問道。
「我來接新生啊!」趙凱笑著拍了拍陳陽的肩膀,「走,我?guī)闳蟮?!?/p>
陳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凱拉著往車站外走去。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火車,心里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么,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發(fā)生了,就無法改變……
八月,火爐般的長沙城似乎要將人融化。陳陽背著那個沾染了歲月痕跡的舊背包,有些緊張地跟在趙凱身后。國防科大的校門巍峨莊嚴,門口站崗的士兵眼神銳利如鷹隼,這一切都讓陳陽感到無比陌生,卻又莫名的興奮。
「別緊張,都是自己人!」趙凱似乎看出了陳陽的不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當年我剛來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腿肚子直打哆嗦?!?/p>
陳陽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趙凱的話并沒有讓他放松多少,反而讓他想起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亡命之徒,想起他臨死前那個詭異的笑容……
「陳陽,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沒反應?!冠w凱伸手在陳陽眼前晃了晃,「走,我?guī)闳ニ奚幔帐耙幌?,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p>
趙凱的熱情終于沖淡了陳陽心中那絲揮之不去的陰霾。他跟著趙凱來到宿舍,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男生正在費力地疊著被子。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宿舍的老三,張強,練散打的,以后你小子可得抱緊他的大腿!」趙凱一邊說著,一邊朝張強擠眉弄眼。
張強聽到趙凱的話,黝黑的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他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別聽他瞎說,我就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以后大家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得了吧你,還謙虛上了!」趙凱笑著錘了張強一拳,「陳陽,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心細著呢,以后有什么事盡管找他幫忙!」
陳陽點點頭,笑著和張強打了個招呼。
安頓好宿舍,趙凱就迫不及待地拉著陳陽去食堂吃飯。國防科大的食堂和陳陽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這里沒有想象中的大鍋飯,而是和外面的餐廳差不多,各種菜品琳瑯滿目,香氣撲鼻。
「怎么樣?沒讓你失望吧?」趙凱得意洋洋地說,「咱們學校的伙食在全國高校里都是出了名的好!」
陳陽笑著點點頭,拿起餐盤開始挑選自己喜歡的菜品。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他猛地抬起頭,只見那個在火車上遇到的胖男人正端著餐盤,朝他這邊走來!
陳陽頓時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千里之外的軍校食堂里再次遇到這個男人!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