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順著凱的臉頰流下，落在艾莉光滑、一動不動的臉上。他咸咸的淚水在她瓷器般的皮膚上留下閃閃發(fā)光的痕跡，與她那飄逸美麗的笑容形成鮮明對比。凱感到自己罪孽的重擔(dān)壓在自己身上，他意識到自己奪走了唯一真正愛過他的人的生命，這一可怕的、不可避免的事實。

“然而……”凱繼續(xù)說道，他的聲音遙遠，帶著絕望、充滿希望的渴望。“如果這不是光線的把戲，如果這不是我破碎的心靈所召喚的另一個殘酷幻象……那么告訴我，我的愛人。你是來原諒我的嗎？是給我一個救贖的機會？還是你來決定我的命運？

“跟我講講你吧……”沉默很久，艾莉的聲音似乎從邊際傳來，帶著空洞的回音?！澳阕罱甲隽耸裁?？你成功了嗎？議員？”

凱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艾莉的神情突然轉(zhuǎn)變，眼底仍閃現(xiàn)著一絲困惑和懷疑。他快速眨著眼睛，試圖理解談話中意想不到的變化，以及不安地意識到她似乎在回避他的問題。

“你……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嗎？”凱試探性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他猶豫了一會兒，腦子里充滿了罪孽的沉重，以及罪孽之間未說出口的真相。

從哪里開始？當(dāng)他的生活已經(jīng)變成黑暗與墮落的糾結(jié)之網(wǎng)，當(dāng)他所面對的選擇之迷宮將他帶入這個無望的時刻時，他又能從哪里開始呢？

“我……我變成了你眼前所見的樣子，”凱終于開口，他的聲音遙遠而空洞，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拔蚁衲阍?jīng)預(yù)言的那樣，在權(quán)力和影響力方面不斷攀升。我是一名民選官員，一個在世人眼中具有權(quán)威和影響力的人?！?/p>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飄向遠處，仿佛注視著某個看不見的地平線，他的手指仍然絕望地、幾乎狂熱地握著她的手指。

“但是成功，艾莉？不，我想我不再知道這個詞的含義了?！眲P的聲音變得沙啞，幾乎聽不見?！拔易兂闪艘粋€怪物，一個殘忍而欺騙的生物。我利用我的力量來進一步實現(xiàn)我自己扭曲的目的，來助長吞噬我的黑暗欲望。”

凱將空著的手移到胸前，手指伸到襯衫下看不見的傷疤上。過去的幽靈，他毀掉的人生的記憶，似乎像詛咒的烙印一樣在他皮膚上灼燒。

“我見過很多事情，做過很多事情……艾莉?！眲P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因為他的罪孽而感到沉重?！斑@些事情甚至?xí)屪罾淇岬撵`魂也感到恐懼。我已經(jīng)成為操縱大師，一個在陰影中操縱木偶的操縱者，總是在尋求更大的權(quán)力，更多的控制?！?/p>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眼神迷離而陰暗。他坦白的重量沉重地懸在他們之間，令人窒息，仿佛要吸干房間里的氧氣。

“后悔嗎？”

艾莉的問題刺破了他們之間沉重的氣氛，凱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灼熱的光芒。這個詞懸在空中，一個單一而鮮明的音節(jié)似乎在寂靜中回響，要求凱再也無法回避的答案。

后悔。這個想法就像一把刀刺進他的心，一劑苦毒灼傷了他的血管。凱握緊了艾莉的手，他的指關(guān)節(jié)因絕望的力量而發(fā)白，仿佛他能通過痛苦將自己固定在她身上。

“你……你真的想知道嗎，艾莉？”凱問道，他的聲音沙啞而沙啞，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澳阆肼犅犖易兂晒治锖螅f出的殘酷而赤裸的真相嗎？”

他顫抖著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努力鼓起勇氣面對即將到來的懺悔。他行為的真相、他所犯下的罪孽，幾乎成了他身體上的負擔(dān)，就像是脖子上的一塊磨石，威脅著要把他拖入深淵。

“我……我滿心悔恨，艾莉”凱低聲說道，聲音哽咽。“我意識到我毀掉了唯一真正重要的東西。我奪走了那份可以拯救我脫離黑暗的愛，而黑暗現(xiàn)在定義了我?！?/p>

淚水順著凱的臉頰流下，像一場苦澀的悔恨雨水一樣落在他們緊握的雙手上。他感覺到淚水在皮膚上留下了灼熱的、刺痛的痕跡，這是他胸中痛苦的物理表現(xiàn)。

“我后悔每一次憤怒，后悔對你說過的每一句殘忍的話語和輕率的行為。我后悔我給你造成的痛苦、恐懼、心痛……我后悔這一切，艾莉。后悔每一個悲慘、可悲的時刻?！?/p>

凱的呼吸變得急促，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哽咽而痛苦的聲音，就像受傷動物的尖叫。他感到懺悔的重擔(dān)壓在他身上，他自己那可怕的、無法逃避的本性威脅著要將他肺部的生命壓垮。

“但最重要的是，艾莉……”凱繼續(xù)說，他的聲音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幾乎聽不見。“最重要的是，我后悔讓你走了。因為我的傲慢、驕傲和盲目的自我中心主義…”

凱將額頭輕輕貼在艾莉額頭上，她柔軟的肌膚讓人想起他們曾經(jīng)的親密關(guān)系，苦樂參半。他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這轉(zhuǎn)瞬即逝的親密時光，盡管一陣悲傷刺痛了他的心。

“我站在我曾經(jīng)渴望的一切、我盲目追求的一切的懸崖邊上。權(quán)力、威望、同輩的欽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發(fā)出一聲空洞的、自嘲式的笑聲，笑聲在空洞的房間里空洞地回蕩。他來之不易、不懈追求的成就，現(xiàn)在感覺像脖子上的枷鎖，一個將他拖入自己造成的泥潭的負擔(dān)。

“但是，艾莉，代價是什么？”凱問道，話語中帶著一絲苦澀的絕望。“在我一心一意追求成功的過程中，犧牲了什么？在我不懈地向權(quán)力頂峰邁進的過程中，破壞了哪些生命，摧毀了哪些愛情？”

凱的手緊緊地握住艾莉，他的握力幾乎到了狂熱的程度。他失去了一切，他為了野心而無情地拋棄了一切，這些記憶威脅著要吞噬他，把他拖入他自己制造的深淵。

“我看著現(xiàn)在的自己，卻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人正盯著我，”凱承認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低沉?！耙粋€殘忍、善于操縱的人，一個權(quán)力和影響力黑暗藝術(shù)的大師。我擁有了曾經(jīng)想要的一切，然而……”

他的話音漸漸淡去，目光飄向他曾經(jīng)奪走艾莉生命的那張沾滿鮮血的床單。那一刻的陰影，以及他所作所為所帶來的可怕負擔(dān)，像一股力量一樣壓在他身上。

“……然而，我從未感到如此失落，如此孤獨。我擁有一切，卻唯獨缺少一件真正重要的東西，那份可以拯救我的愛?！?/p>

“我愛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