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秋,隨著蘇聯(lián)正式對日宣戰(zhàn)、美國投下的原子彈在日本的天空綻開兩朵壯烈的蘑菇云后,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終于畫上了句點。自七七事變起,八年,整整八年的歲月里,中國人民在這場捍衛(wèi)家園的戰(zhàn)斗中付出了無數(shù)的鮮血與生命,而如今,勝利的曙光終于降臨在這片飽經戰(zhàn)火的土地上。這是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更是一場銘刻歷史的榮光。
八月十五日清晨,南洲軍統(tǒng)站長辦公室內氣氛凝重,眾人圍攏在收音機旁,屏息靜聽那從電波中傳來的聲音。八時許,日本天皇裕仁的聲音透過空氣緩緩流淌,宣讀著《終戰(zhàn)詔書》,正式宣告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并實行無條件投降。那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蕩在狹小的屋內,如同石破天驚的雷鳴打破長久的沉寂。片刻的靜默后,歡呼聲驟然爆發(fā),仿佛壓抑許久的情感終于找到了出口,整個房間瞬間被喜悅與激動填滿。
“啪啪啪……”
突兀的敲擊聲令眾人為之一愣,都不解的望向辦公桌后的男人。
劉成干什么,都給我安靜點!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樣子。
梁棟站長,我們勝利了。你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
柳如煙劉成,干什么這么嚴肅。你不高興也不能讓我們憋著吧。
劉成哦,有嗎?
薛敏劉成有話好好說別嚇他們。
劉成這個好消息光我們幾人知道了怎么行,快去通告外面全部人員大家一起慶祝。
特別行動隊眾人是!
柳如煙耶——走嘍!
童玲玲哎——如煙姐等等我!
很快,眾人興高采烈地奔走相告,喧鬧聲漸漸遠去,屋內重新歸于寂靜。只剩下劉成夫婦二人。薛敏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前,凝視著外面歡呼雀躍的人群,眉頭微微蹙起,似乎藏著難以言說的憂慮。劉成看在眼里,默默走近,張開雙臂,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劉成怎么了,有心事?
薛敏抗戰(zhàn)結束了,可是我們面臨的斗爭才剛剛開始。今后的形勢會愈發(fā)嚴峻而復雜。國共有別,兩黨之間在政治上的分歧越來越明顯像道巨大的洪溝無法逾越。我真怕有一天會在戰(zhàn)場上和自己的同胞兵戎相見。
劉成薛敏,我們身為軍人,并非政客,無法左右兩黨之間的紛爭,更無法決定國家的命運。在這個時候,我們唯有選擇相信組織,相信我們的領袖。只有如此,我們才能期待他們引領我們的國家走向民主與獨立的未來。這并非逃避,而是我們堅守職責的方式——在戰(zhàn)場之外,將希望寄托于那些肩負使命的人,同時默默守護他們的信念。
薛敏嗯,我明白的,只是想到將來有可能和自己人斗得你死我活感到心痛。
劉成你的不安,我懂??晌覀兘K究是各為其主之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為了心中的信仰,為了無數(shù)飽受苦難的百姓,我們絕不能有絲毫的心軟。明白嗎?
薛敏好,我答應你。
劉成好了,別再皺著眉頭了,開心一點。雖然未來的路注定充滿艱險,但眼下日本戰(zhàn)敗,對我們而言,的確是值得慶賀的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要是讓柳如煙他們瞧見了,怕是要以為我欺負你了。到時候,他們還不得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薛敏你是站長從前又是她們的教官還在意這個?
劉成話可不能這樣說。你不知道嗎,猛虎架不住群狼。特別是陳術我要是讓你受了委屈估計那小子就得跟我玩兒命。
薛敏劉成,胡說什么呢!你知道的在我心里只把他當做兄長一樣看待的。
劉成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即使是現(xiàn)在,他心里依然有你。不過我不生氣,你是我的太太別人喜歡你說明你優(yōu)秀更證明了我眼光好運氣也不錯。還有,他是個君子對你只是心里喜歡生活中并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薛敏劉站長的胸襟小女子實在佩服!
劉成傻瓜,走吧,咱們回家!半天沒見到我的兩個小丫頭,心里直癢癢,滿腦子都是她們的身影,真是想死我了。
薛敏現(xiàn)在回去太早了,下午小隊還有訓練我不盯著多不好。
劉成沒關系,不是還有陳術嘛!今天日子特殊,我回去多炒幾個菜,咱們倆好好慶祝一下。最近我專門讓李叔教我做了些芷江菜,那年我們執(zhí)行任務時在臨江吃過的?,F(xiàn)在正好讓你檢驗一下我的手藝,如果有什么不足之處,歡迎提出寶貴建議,今后我一定改正。
他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輕松。
劉成至于其他人,改天有空再聚。
薛敏那我算是你的第一個客人?
劉成期待已久,榮幸之至。
薛敏嘁,就愛貧嘴!
﹉﹉﹉﹉﹉﹉﹉﹉﹉﹉﹉﹉﹉﹉﹉
黑夜如墨,南洲城西的洋房佇立在靜謐的小院中,四周被濃稠的黑暗包裹,唯有某個角落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幾聲蟋蟀的鳴叫,為這寂靜的夜增添了一絲微弱的生氣。薛敏靠在床頭,手中捧著一本書,目光專注,神色間透著一股沉浸其中的認真。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這片寧靜,像是在無聲的夜里投下了一顆細小的石子,激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劉成薛敏,把書放下。來泡泡腳,
薛敏你早點歇歇吧,這些事我自己動手就好。
劉成沒事,我早就習慣了,一天不給你洗我這心里好像缺點什么似的。
說話間,她麻利地挽起衣袖,輕輕握住薛敏的腳踝,將其緩緩放入水盆之中。清澈的水波微微蕩漾,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仿佛連空氣中的塵埃都被這溫柔的動作撫平了幾分。
薛敏那一會兒洗完了,上床我給你按按脖子。最近天氣冷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劉成好,哦對了和你說個事兒。
劉成明天你和下邊吩咐一聲上車站給我接個人。
薛敏嗯?
劉成三周前刑訊科馮科長突然暴斃身亡,他的位置一直空著這不上面專門從熱河分站重新調來一位新人,任命下一任科長。
薛敏知道這個人的具體情況嗎?
劉成電訊科昨天就接到通知了。展雄,男,三十五歲。畢業(yè)于黃埔軍校,審訊手段不凡,人稱“活閻王”。至今為止落在他手里的犯人沒有不招的。
劉成還有一點挺巧的,據(jù)說他和你一樣曾經也在重慶參加過集訓。
薛敏原來是他!
劉成你熟悉?
薛敏戴笠的忠實擁護者,曾在重慶有過幾次交集??磥恚蟮拿恳徊?,我們都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才是。此人表面上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對誰都謙和有禮,看似人畜無害,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見他心底總升騰起一絲難以言喻的警惕。直覺一次次提醒我,這人絕非善類。
劉成嗯,我會的?;仡^找機會和小隊的人通個氣都小心點別暴露身份。特別是梁棟和沈寒,他倆性格直率之前久在軍隊對于特工這塊又涉世未深記得一定要提醒他們別著了這個家伙的道。
薛敏明天——
哇哇哇——哇——
薛敏孩子醒了我去看看。
劉成哎,鞋——你還沒穿鞋呢。
不久,薛敏從客房中緩步而出,懷里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家伙。她一邊走,一邊低聲輕哄,聲音溫柔似水,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韻律,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為配合這細膩而深情的一幕。
薛敏知兒不鬧,乖!讓爸爸去給我們弄吃的好不好?
知兒媽——媽,奶奶!
薛敏好,我們喝奶奶,香香的。
薛敏劉成給孩子熱點牛奶。
劉成我喂過了,不信你問李嫂。
李嫂先生,您是弄錯了。您方才喂的是大丫頭,那會兒我已經把她的喂好了。二丫頭還等著喂食呢。
薛敏你呀,連自家的孩子都分不太清。新兒撐得小肚子鼓鼓的,難受得一個勁兒地哭鬧,怎么哄也停不下來,更別提入睡了;而知兒呢,小嘴正吧嗒吧嗒地吮著自己的手指頭,那模樣分明是餓得慌。
聽著老婆的數(shù)落,劉成心中泛起一絲愧疚,他默默接過孩子,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復雜的情緒。
劉成知兒對不起,是爸爸錯了。爸爸這就去給我的寶貝閨女熱牛奶好不好?
劉成薛敏,她倆長的太像了,不光容貌、聲音、體型一樣,更過分的是就連耳朵后的胎記都長得一模一樣。這可怎么分啊。
將奶瓶放入熱水中后,劉成無奈地望向薛敏,語氣里帶著幾分歉意,緩緩說道。
薛敏大的愛哭鬧,小的乖巧安靜。
薛敏不過有時候新兒也挺乖的。
劉成我有辦法。奶已經熱好了,你先喂孩子喝吧。我得上抽屜里拿個東西。
很快,劉成翻找出一把剃頭推子,金屬的光澤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薛敏一眼瞧見,神色驟變。
薛敏你干什么,告訴你別亂來啊。兩個孩子的頭發(fā)多漂亮又黑又軟,你最好少打他們的主意。
劉成你誤會了,我只是打算給新兒換個發(fā)型。這樣以后他她們倆我也不會弄混了不是,放心絕對干凈漂亮。
薛敏那你小心點,別傷了她。
劉成知道了,你去上床休息吧孩子我抱走了,一會兒我就弄好很快的。
孩子被劉成抱進房間后,許久未曾見他出來。房門緊閉,隔絕了內外的世界,只有那一陣陣斷續(xù)的咿咿呀呀聲從門縫中隱約透出,像是某種不安分的訊息,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這聲音既模糊又帶著些許稚嫩,仿佛藏著某種無法言喻的秘密,讓人不禁心頭一緊。
就在薛敏穿上鞋,準備出門一探究竟時,房門忽然被推開。劉成抱著孩子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得意的神色,目光朝著薛敏掃去,似乎在炫耀著什么。那神情中透著一股難以忽視的驕傲,仿佛懷中的孩子便是他最有力的底氣。
劉成怎么樣我的技術不錯吧。
薛敏這,這就是你的辦法?挺好的一頭短發(fā)愣讓你剃成個禿瓢,孩子要是再懂點事非得恨死你。
劉成呵呵……知道你一定不贊成所以才關上房門弄的。
薛敏小孩子長的快,過不了多久頭發(fā)又會長回來的。到時候你一樣認不清??茨阍趺崔k!
劉成我有這個。
劉成笑嘻嘻的晃了晃手中的推子。
薛敏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