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胡錯楊拿著東西走到屋內(nèi),片刻后走出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絲毫未動的人,詢問道,“怎么了,是不合你的胃口嗎?”
蘇暮雨雙手捧住瓷白的碗,看著碗中的熱騰騰的蒸氣,溫?zé)岬臏囟软樦氖种饾u蔓延到他的心里,也許是現(xiàn)在月色太好,也許是這碗煙火氣十足的湯羹,蘇暮雨忽然就有了傾訴的欲望,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說起這段過去。
“那晚有很多黑衣人突然闖進了城中,見人就砍,府內(nèi)的眾人拼死護住我逃跑,后來行至河邊,父親把我放在一個木桶之中隨河漂流,他則是拼盡最后的力氣為我拖延時間,與追來的那些人同歸于盡,戰(zhàn)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
“后來我被現(xiàn)在的大家長撿到,便入了暗河,我不允許被叫從前的名字,或者說我們這些本就不是暗河血脈的人都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名字,叫無名者。”
“再后來我通過煉爐考驗活了下來,活下來后行冠姓禮加入了暗河蘇家,暮雨是我為自己起的名字,因為我至今記得那日父親送我離開時天空下著的朦朧細雨。”
“自無劍城滅,卓月安就死了,活下來的是滿手血腥,只是一個殺人機器的蘇暮雨。”
蘇暮雨低著頭毫無感情地訴說著他這些年的經(jīng)歷,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如果忽略他緊緊攥著碗邊的雙手的話。
蘇暮雨說完沒有去看胡錯楊的表情,而是靜靜等著她的審判,這是唯一一個還會記得他的人,無論如何...他...不想騙她。
不過短短幾息,在蘇暮雨腦中卻覺得空氣靜謐非常,他的心一沉再沉直到沉到谷底里,也是,從有著美好光明的無劍城少城主到殘忍冷血殺人不眨眼,注定要在黑暗中沉浮的暗河殺手,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忘了他到底是誰,是卓月安,還是蘇暮雨......
蘇暮雨嘴唇微微蠕動,正準(zhǔn)備開口說要與昌河離開的話,手上就被一道溫潤的觸感覆蓋,蘇暮雨猛地抬頭,就撞見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眸中。
“有時經(jīng)暮雨,獨得倚高樓?!焙e楊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覺得蘇暮雨這個名字很有意義,人生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又怎會見彩虹呢,而且我想如果卓伯伯泉下有知你不僅沒死,還成長為這么一個雋雅清秀的少年郎,劍術(shù)高超,待人有禮,溫潤如玉,他不知會有多開心?!?/p>
胡錯楊看著蘇暮雨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是心疼,是鼓勵,更是肯定,“蘇暮雨,你做的已經(jīng)足夠好了?!?/p>
胡錯楊的眼神清透又干凈,像是雪山之巔融化的潺潺雪水,帶著無限的溫柔與憐惜,而不是蘇暮雨害怕的埋怨與失望。
胡錯楊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卓月安,蘇暮雨,我很高興你還活著,更高興即使你身處黑暗可卻依然心存善念。”
“你真的特別特別了不起?!?/p>
作者加更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