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一依愜意地坐在船頭,雖說起初糖葫蘆一人一根,可藍曦臣和藍忘機的那份最終還是進了她的肚子。她吃得嘴角沾滿糖漬,腮幫子鼓鼓的,像只貪吃的小松鼠。
吃完最后一口,她含糊不清地說道:“那會不會是在在別的地方淹死,順水飄到這里來的”
“不像,水祟這東西認域,通常只認定一片水,便是他們淹死的地方,很少離開的?!蔽簾o羨搖著手中的船槳,身子微微后仰,立刻接口
藍曦臣神色凝重,輕輕點頭,認真說道:“不錯。此次水祟之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我隱隱覺得非同小可,所以特意讓忘機一同前來,以備不時之需?!?/p>
魏無羨一邊輕輕晃著手中的船槳,一邊接話道:“澤蕪君,水鬼這東西可狡猾著呢。咱們就這么慢悠悠地劃船四處找,要是它們一直躲在水底不出來,難道咱們要一直這么找下去?萬一找不到可如何是好?”
藍忘機神色冷峻,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沉聲道:“找到為止。除祟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不可有絲毫懈怠?!?/p>
魏無羨挑了挑眉,繼續(xù)問道:“就打算用網(wǎng)抓?”
藍曦臣溫和地笑了笑,耐心解釋道:“不錯。常規(guī)方法便是如此,魏公子,難道云夢江氏有什么特別的法子嗎?”
魏無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卻沒有作答。
他心里清楚,云夢江氏雖說也是用網(wǎng),可自己仗著水性好,以往都是直接跳入河中,徒手把水鬼拖上來。
不過這法子太過危險,在這姑蘇藍氏眾人面前,實在不便提及。
于是,他眼珠子一轉(zhuǎn),迅速轉(zhuǎn)移話題:“要是能有個東西,像魚餌一樣,能把水鬼自己吸引過來就好了。再不然,要是能有個像羅盤一樣的東西,直接指出它們的方位,那可就省事多了?!?/p>
江澄狠狠瞪了魏無羨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就別在這兒瞎琢磨了,趕緊低頭看水,專心找你的。一天天凈想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還真有!”離一依激動得小臉通紅,恰似熟透的蘋果,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聲音里滿是藏不住的驚喜。
她手舞足蹈起來,差點沒站穩(wěn),幸虧藍曦臣眼疾手快,輕輕扶了她一把。
可下一秒,離一依的動作猛地停住,笑容也漸漸收了回去。
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空空如也,全身上下翻找一番,啥也沒找著,不禁眉頭微皺,急切地問道:“有沒有什么玉呀,翠啊什么的?”
藍曦臣雖一時摸不著頭腦,全然不知離一依要拿玉石做什么,但向來溫潤好脾性的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從腰間解下自己常帶的青色玉佩,遞到離一依面前,和聲細語地問道:“這個可行?”
這塊玉佩質(zhì)地瑩潤,觸手生溫,在日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離一依眼眸瞬間亮如星辰,臉上笑意綻放,忙不迭雙手接過玉佩,腦袋像搗蒜般用力點著,連聲道:“嗯嗯,太行了!”
“一依妹妹莫不是真有辦法?”魏無羨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身子微微前傾,想要一探究竟。
“自然自然,”離一依揚起下巴,自信滿滿,眼神里透著靈動與狡黠,“你且看好!”
言罷,離一依秀眉緊蹙,毫不猶豫地將貝齒咬向指尖,剎那間,殷紅的鮮血滲出。
她周身靈力翻涌,如無形的絲線,穩(wěn)穩(wěn)托舉起那枚古樸的玉牌。
下一秒,她玉指輕抬,以淌血指尖為靈動之筆,于半空之中疾如閃電般揮舞。
每一次指端的劃過,都帶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光,恰似暗夜流星轉(zhuǎn)瞬即逝。
那鮮紅的血液在微光的映襯下,竟于空中緩緩勾勒出一道道奇異的符箓,符文繁復神秘,線條蜿蜒曲折。
魏無羨滿臉寫著震撼,忍不住咋舌,說道:“這靈力好生雄厚!一依妹妹竟有如此修為,當真是深藏不露??!”
電光火石間,那血紅色的符箓化作一抹刺目的紅光,裹挾著凜冽之勢,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嚴絲合縫地貼覆在青色玉佩上。
不過眨眼,符箓便如同春日融雪,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已深深融入玉佩之中。
“好啦?!彪x一依輕啟朱唇,環(huán)繞在青色玉佩周圍、托舉著它的靈力消失不見,失去支撐的玉佩,毫無阻滯地直直朝著地面墜落。
然而離一依卻神色鎮(zhèn)定,不見絲毫慌亂,只見她皓腕輕抬,玉手如一道靈動的閃電,穩(wěn)穩(wěn)地將急速下墜的玉佩抓在掌心 ,動作一氣呵成,流暢至極。
“一依妹妹,這有什么用???你剛剛畫的又是什么符箓嘛?”魏無羨滿臉好奇,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符箓,只是我喜歡叫它浮光箓?!彪x一依微微歪頭,眼中閃過一絲思索,輕聲回應(yīng)道。
“浮光箓?那它到底有什么用呢?”魏無羨追問道,語氣里滿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它能感知怨氣和靈氣。若是碰到怨氣,便會顯現(xiàn)出紅色;遇到靈氣,則會變成白色。而且離得越近,光亮就會越亮?!彪x一依耐心解釋著,手中輕輕轉(zhuǎn)動著那枚神秘的玉佩 。
離一依的話音剛落,像是為了應(yīng)和著她的話語一般,那枚青色玉佩陡然綻放出刺目而艷麗的紅色光芒。
原本溫潤的青色被這詭異紅光完全籠罩,色彩的沖撞之下,玉佩顯得說不出的怪異。
“哇,這光也太亮了!”離一依滿臉驚嘆,眼中映著刺目的紅光,像是被點燃的火焰。
緊接著,她的目光迅速移向水面,水面在詭異的紅光映照下,泛起層層詭譎的漣漪。
她語速急切,邊觀察邊解釋道:“按照浮光箓的特性,水鬼多半就在附近了?!?/p>
眾人聽聞離一依所言,先是一愣,面上瞬間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彼此對視間,眼中皆有警惕
不過眨眼間,他們便迅速反應(yīng)過來,紛紛抽出武器,腳步移動間擺好防御陣型,周身氣息緊繃,嚴陣以待。
魏無羨嘴角一勾,露出招牌式的不羈笑容,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一依妹妹這符箓甚是有趣,有空教教我唄”
離一依眉眼彎彎,爽快應(yīng)下:“好呀,不過這符箓用處有限,等以后我教你些更厲害的!”
“一依妹妹爽快”話音剛落,魏無羨一低頭,剛好能看見藍忘機所乘那艘船的船底,心念一動,叫道:“藍湛,看我。”
藍忘機全神貫注,周身氣息緊繃,修長手指下意識搭在佩劍劍柄上,銳利的目光緊鎖水面,不放過任何細微動靜。水下暗流涌動,危機四伏,他時刻準備應(yīng)對水祟突襲。
這時,魏無羨的呼喊驟然響起。藍忘機出于本能,轉(zhuǎn)頭循聲望去。
只見魏無羨臉上掛著那慣有的狡黠笑容,眼中閃過一絲促狹,趁其不備,手中竹篙猛然發(fā)力,狠狠劃過水面。
剎那間,水花飛濺,如同一群受了驚的銀魚,裹挾著磅礴的氣勢,向著藍忘機所在船只洶涌撲去。
藍忘機劍眉微蹙,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他來不及多想,足底輕點船板,身姿輕盈似月中謫仙,又如翩然白鶴,瞬間高高躍起,穩(wěn)穩(wěn)落在不遠處的另一只船上。
他落地無聲,衣袂飄飄,仿若一片輕盈的羽毛,未沾一滴水珠。
望著魏無羨那副惡作劇得逞的模樣,藍忘機心中暗自懊惱,這家伙總是這般沒個正形,忍不住低聲斥道:“無聊!”
然而,魏無羨卻像沒聽見一般,笑容愈發(fā)得意。趁著藍忘機立足未穩(wěn),他迅速行動,一個箭步上前,猛地一腳踢在藍忘機剛剛離開的船舷上。
緊接著,他雙手緊握竹篙,大喝一聲,手臂發(fā)力將竹篙狠狠一挑。伴隨著“嘎吱”一陣聲響,那船只竟被他生生翻了個面。
眾人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著三只面目猙獰的水鬼。
它們面目浮腫,皮膚死白如紙,濕漉漉的長發(fā)黏在臉上,空洞的雙眼散發(fā)著幽冷的光,指甲深深嵌入木板,看上去格外驚悚。
離得近的門生反應(yīng)迅速,迅速抽出武器,將這三只水鬼團團圍住。
在眾人的齊心協(xié)力下,三只水鬼很快被成功制住,再也動彈不得 。
藍曦臣目睹這一幕,笑著問道:“魏公子,你怎知它們藏在船底的?”
魏無羨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抬手敲了敲船舷,侃侃而談:“一依妹妹早說水鬼就在附近,可我愣是連個影子都沒瞅見?!?/p>
“后來我尋思著換個思路,便開始打量船底。藍湛方才站的那艘船,明明就他一人,可吃水的深度,竟比載著兩個人的船還深”
藍曦臣贊道:“果然經(jīng)驗老道。”
魏無羨竹蒿輕輕一撥水,小船飛駛,劃到與藍忘機并列。兩船相鄰,他道:“藍湛,剛才我不是故意潑你水的。喂,理理我呀?!?/p>
藍忘機紆尊降貴理了他,看他一眼,道:“你為何要跟來?”
魏無羨誠摯地道:“我來給你賠禮道歉。昨晚是我不對,我錯了。”
藍忘機印堂隱隱發(fā)黑。估計是還沒忘機之前魏無羨是怎么給他“賠禮道歉”的。
魏無羨明知故問:“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別怕,今天我真是來幫忙的?!?/p>
江澄看不下去了,道:“要幫忙就別廢話,給我過來!”
一名門生喊道:“網(wǎng)動了!”
果然,網(wǎng)繩急劇一陣抖動。魏無羨精神一振:“來了來了!”
水草般的濃密長發(fā)在數(shù)十艘小船邊齊齊翻涌,一雙雙慘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
藍忘機反手拔劍,避塵出鞘,削斷了船舷左側(cè)十幾只手腕,只留下手指深深摳入木中的手掌。
正要去斬右側(cè)的,一道紅光閃過,魏無羨已收劍回鞘。
水中異動止息,網(wǎng)繩也重新平靜下來。方才魏無羨那一劍出得極快,但藍忘機已看出他所背的必是上品靈劍,肅然問道:“此劍何名?”
魏無羨道:“隨便?!?/p>
藍忘機看他。魏無羨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隨便?!?/p>
藍忘機凝眉,拒絕:“此劍有靈,隨意稱呼,是為不敬?!?/p>
魏無羨“唉”了一聲,道:“腦筋轉(zhuǎn)個彎嘛。我不是說叫你隨便叫,而是我這把劍名字就叫‘隨便’。喏,你看?!?/p>
說著遞過,讓藍忘機看清這把劍上的文字。劍鞘紋路之中刻著兩枚古字,果真是“隨便”二字
這時,碧綠的湖水中,一片長長的黑影繞著小船一閃而過。
江澄斬完了他那邊的水祟之后,仍在留神有沒有遺漏,一見那條黑影,立刻喊道:“又來了!”
幾名門生撐蒿而劃,用網(wǎng)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邊又叫起來:“這里也有!”
那邊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過,數(shù)只細舟拖著網(wǎng)飛駛而去,卻是什么也沒網(wǎng)住。
魏無羨道:“怪了。這影子的形狀,不像人形。而且忽長忽短,忽大忽小……藍湛你船邊!”
藍忘機背上避塵應(yīng)聲出鞘,刺入水中。片刻之后,又銳嘯著從河中飛出,帶起一道水虹。卻是什么也沒刺中。
他握劍在手,神色凝肅,正要開口,一旁另一名門生也飛出長劍,朝河水中一條倏地游過的黑影刺去。
可他這一劍入水之后,卻再也沒有出來。催動劍訣,再三回召,也沒有任何東西從水里被召出。
他那把劍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名門生瞧著是個與魏無羨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失了佩劍,臉越來越白。
一旁有年長的門生道:“蘇涉,目下都沒查清水里是什么東西,你為何擅自催劍入水?”
蘇涉像有些發(fā)慌,神色卻還算鎮(zhèn)定:“我見二公子也催劍入水……”
他沒說完便明白過來,這句話有多不知深淺。無論是藍忘機,還是避塵,都不是旁人能比的。
藍忘機可以在不明敵物之時召劍入水,無事,其他人卻不一定。
他臉色蒼白里又透出些羞恥的紅,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瞅了藍忘機一眼。
藍忘機卻沒看他,凝神望水,須臾,避塵再次出鞘。
這次劍身并沒插入水中,而是劍尖一挑,將一片躥過的黑影從水底挑出。
濕淋淋黑漆漆的一團“撲通”一聲,摔在船板上。魏無羨踮腳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魏無羨笑得險些一頭載進河里,道:“藍湛,你好厲害!我第一次看到捉水鬼把水鬼衣服扯上來的?!?/p>
藍忘機只是察看避塵的劍尖有何異樣,似乎已打定主意不與他交談。
江澄道:“你閉嘴吧。剛才水底游過來的,確實沒有水鬼,只有一件衣服!”
“可衣服應(yīng)是不可能吞劍的吧?!彪x一依說道,目光隨之落在那枚依舊散發(fā)著明亮紅光的玉佩上。
此時,船只已飄至碧靈湖的中心。湖水顏色極深,墨綠墨綠。
忽然,藍忘機微微抬頭,道:“現(xiàn)在立刻回去。”
藍曦臣道:“為何?”
藍忘機道:“水中之物是故意把船引到碧靈湖中心來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感覺船身猛地一沉。
水流迅速蔓延入船,離一依忽然發(fā)現(xiàn),碧靈湖的湖水已經(jīng)不是墨綠色了,而是接近黑色。
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騰著一股洶涌的墨泉。
頃刻間,十幾只船在原地瘋狂打轉(zhuǎn),四周不知何時悄然生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正緩緩地旋轉(zhuǎn)著
船只隨著漩渦的轉(zhuǎn)動,一邊打轉(zhuǎn)一邊下沉,恰似即將被一只無形的黑色巨嘴吞噬。
“要命嘞,要命嘞!”離一依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后退數(shù)步,拼命遠離船的邊緣。
就在這時,錚錚的出鞘聲此起彼伏,眾人紛紛陸陸續(xù)續(xù)御劍而起。
“一依!快抓緊我!”藍曦臣眼疾手快,一把將離一依拉到身側(cè),御劍飛向空中
魏無羨已升到空中,俯首下望,卻見那名驅(qū)劍入水的門生蘇涉站的船板已被吞下了碧靈湖,他雙膝過水,滿面驚慌卻也沒出聲呼救,不知是不是嚇到了。
魏無羨不假思索一彎腰、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拖了起來。
因多帶了一人,他腳下的劍身猛地一沉,不過仍在緩緩上升。
然而,上升沒多久,一股強勁的拉力陡然從蘇涉那邊傳來,差點將魏無羨從劍上拽落。
此時,蘇涉的下半身已然沒入湖中那深邃的黑色漩渦。
漩渦越轉(zhuǎn)越快,他的身體也不斷下沉,好似有什么神秘的東西潛藏在水底,正死死抱住他的雙腿使勁往下拖拽。
江澄原本穩(wěn)穩(wěn)地踩著他的佩劍三毒,好整以暇地升至湖面上方約二十丈的高空,低頭一瞥,滿臉不悅地急速俯沖下去,斥問道:“你又在搞什么?!”
碧靈湖中的吸力仿若洶涌的潮水,一波強過一波,瘋狂拉扯著一切。
魏無羨腳下的佩劍,本就以輕靈奇巧見長,可在這股蠻力面前,力量短板盡顯,被壓得幾乎貼著湖面飛行。
他雙腿緊繃,竭力穩(wěn)住身形,雙手更是死死拽住蘇涉,胳膊上青筋暴起,心中暗自叫苦:“這就拉不上來了?再這么僵持下去,我可真得撒手了!”
念頭剛起,只覺后衣領(lǐng)一緊,整個人竟被凌空拎起。他驚愕地扭頭,只見藍忘機面沉如水,神色冷峻,單手穩(wěn)穩(wěn)拎著他的后領(lǐng)。
而他自己的手還牢牢抓著蘇涉,此刻三人的重量,全壓在了藍忘機一人一劍之上。
盡管藍忘機只是淡漠地望向遠方,可那修長手指緊攥劍柄,指節(jié)泛白,顯然正與湖中那股神秘怪力殊死較量。
令人驚嘆的是,他們的位置竟在穩(wěn)步升高,速度不快,卻極為堅定,一寸一寸,向著高空攀升。
江澄驟然停住劍,心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要是剛才我先下去拉魏無羨,即便有三毒劍在手,怕是也難以升得這般又快又穩(wěn)。藍忘機和我年紀相仿,可這避塵劍,這等實力……”
這時,魏無羨道:“藍湛,你這劍力氣挺大的?。恐x謝謝謝,不過你為什么要揪我的領(lǐng)子?拉著我不行嗎?我把手伸給你,你拉我吧?!?/p>
藍忘機冷聲道:“我不與旁人觸碰?!?/p>
魏無羨道:“哪有你這樣的……”
江澄實在忍不住了,罵道:“哪有你這樣的!被人揪著領(lǐng)子吊在半空中的時候能少說兩句嗎?!”
一行人御劍迅速撤離碧靈湖,落到岸上,離一依也從藍曦臣的劍上跳了下來
藍忘機放開抓著魏無羨后領(lǐng)的右手,從從容容地轉(zhuǎn)身,對藍曦臣道:“是水行淵?!?/p>
“水行淵”三字一出口,魏無羨與江澄瞬間了然。原來,碧靈湖與這條河道之中,最可怖的并非那些水鬼,而是這看似平常、靜靜流淌的湖水。
藍曦臣眉頭微皺“那這就有些棘手了”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勢特殊,又或水流詭譎,時常發(fā)生沉船事故,活人不慎落水更是屢見不鮮。
長此以往,這片水域竟似有了自己的脾性,養(yǎng)出了“靈智”。
它就像被寵壞的富家小姐,奢靡慣了,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隔三岔五就得有貨船、活人沉水來獻祭。
要是供品短缺,它便會興風作浪,自行搶奪。
彩衣鎮(zhèn)這兒的百姓,個個都精通水性,向來極少發(fā)生沉船或落水的悲劇,按常理,附近是養(yǎng)不出水行淵這種邪物的。
可如今它卻出現(xiàn)在此地,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被人從別處驅(qū)趕過來的。
水行淵一旦養(yǎng)成,這片水域就如同化作了一個恐怖的巨型怪物,想要徹底除去,簡直難如登天。
除非能將湖水抽干,把所有沉水的人和物都打撈上岸,再把河床暴曬個三年五載,才能斷了它的根源。但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不過,倒也有個損人利己的法子,能暫時解決眼前的危機,保一方平安。
那就是把水行淵驅(qū)趕到其他河流湖泊,讓它去禍害別處 。
藍忘機問道:“近日有什么地方受過水行淵之擾?”
藍曦臣指了指天。
他指的不是別的什么,正是太陽。魏無羨與江澄對視一眼,心中明了:“岐山溫氏。”
仙門之中,大小世家,星羅棋布,數(shù)不勝數(shù)。然而在此之上,有一個絕對凌駕于它們的龐然大物,岐山溫氏。
溫氏以太陽為家紋,意喻“與日爭輝,與日同壽”,仙府占地甚廣,可比一城,名為不夜天,又稱“不夜仙都”。
據(jù)說城中無黑夜,說它是龐然大物,因為無論門生人數(shù)、力量、土地、仙器,其他家族都是望塵莫及,沒有能與之抗衡者。
不少修仙之人都以位居溫氏客卿為無上榮耀。以溫氏行事的風格,彩衣鎮(zhèn)的水行淵,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趕過來的。
一名門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淵趕到這里來,可要害慘彩衣鎮(zhèn)了?!?/p>
“若是水行淵長大了,擴散到鎮(zhèn)上的河道里,那么多人,就會天天都在一個怪物身上討生活,這真是……”
雖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眾人卻反而默然了。若是溫家人干的,無論怎么控訴譴責,也是于事無補的。首先他家不會承認,其次也不會有任何補償。
離一依微微歪著頭,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脆生生地問道:“曦臣哥哥,這水行淵是算怨還是靈啊?”
藍曦臣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耐心解釋道:“算靈,沾染了怨氣的邪靈。”
藍曦臣眼中滿是期許,輕聲問道:“一依,可是又想到了辦法?”
離一依重重點頭,認真說道:“嗯……倒是想到一個陣法,或許能壓制這水行淵?!?/p>
魏無羨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急切追問:“那有沒有什么陣法可以一舉除掉它?”
離一依微微蹙起眉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面露遺憾:“有是有,只是我?guī)煾附o我的那些布陣用物都留在藍氏了,沒帶在身上。而且,要準備那個陣法,也得花上些時間?!?/p>
藍曦臣抬手輕輕揉了揉離一依的腦袋,眼中滿是溫和與信任,輕聲說道:“這一回,可真是要麻煩你了,一依?!?/p>
“小事小事”離一依擺了擺手,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語氣輕快地回應(yīng)“那我便去了”
藍曦臣神色間滿是無奈,抬手輕輕點了點離一依的額頭:“你這孩子……你會御劍飛行嗎?乘船走水路可不大安全,還是我與你一同前去吧。”
離一依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尷尬的干笑,說道:“對哦對哦,我怎么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藍曦臣攜著一依,穩(wěn)穩(wěn)御劍于半空之中,衣袂飄飄。他側(cè)身看向藍忘機,開口道:“忘機,你與云夢二位公子先行回去吧,我?guī)б灰姥a完陣便回來”
藍忘機聞言,輕輕頷首,薄唇輕啟,只淡淡吐出一個字:“嗯?!?/p>
藍曦臣拱手,面上帶著溫煦笑意,誠懇道:“今日之事,多虧二位公子鼎力相助,曦臣感激不盡?!?/p>
言罷,他足尖輕點,駕馭仙劍朝著湖中央疾馳而去,目標正是水行淵的方向,衣袂烈烈作響,身姿瀟灑。
離一依自然也沒閑著,只見她迅速從懷中掏出先前的玉佩。剎那間,玉佩上紅、白兩色亮光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