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
明德帝垂首不語,直到看見一個信封緩緩在桌案上出現(xiàn),他才回過神,瞪大了眼。
他伸手拿起來看,發(fā)現(xiàn)信封有些眼熟,此前好像在哪見過,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個字:“安”。
熟悉的寫法讓他呆住了,雖然不是那人一貫的風(fēng)格,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是那人的字。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在一堆書信中找到與它一模一樣的三封信,打開一看,上面無一不寫著“安”字。
他為何這時才發(fā)現(xiàn),為何葉鼎之不把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可他有什么資格說這些,那人愿意給他寄信,已是最好了……
東海上,蕭凌塵坐在船艙內(nèi),看著四年前多出來的東西,是三個盒子,可他打不開。
在他愣神之際,一個盒子突然出現(xiàn),他驚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看了看,“要是楚河在就好了,他應(yīng)該知道怎么打開?!?/p>
他把盒子端著,摸到了下面的紙條,拿出一看,上面寫著:“安好,勿念?!?/p>
蕭凌塵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父帥的字什么時候變得像個小孩子寫的一樣了?可寫法上仍舊能看出他的風(fēng)骨。
雪月城,還是那座庭院。
無心三人已經(jīng)回屋了,有些東西只能他們自己看。
百里東君拿出了他所有的盒子,總共六個并滴血打開。此前他一直以為這是誰做的惡作劇,每年放了個盒子在他酒窖里,破不開也打不開。
現(xiàn)在他知道了,原來這些都是云哥給他的。不過小寶?是誰?
他摸了摸所有格子,在一個與眾不同的大格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庭院的杏花開了,盛美?!瓿酢?/p>
是葉鼎之的字,一貫的好看。旁邊的格子里,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花花好看,送?!殹?/p>
他翻看格子,看見里面躺了一束杏花。
這字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涂鴉,可又隱隱瞧見某人的影子,他看著笑了一聲。
他又打開其他紙條:
“今日晨起看日出,云海連天,蓬勃而出,美不勝收。——谷雨”
接:“早上的太陽好好看!我拿了錄影石錄下來,給你看哦!——小寶”
格子里躺著一塊泛著藍(lán)光的透明石頭。
“今下山采買,逛至市集,人山人海,炊煙裊裊,頗有人間煙火氣?!∈睢?/p>
接:“今天下山嘍?。?!爹爹帶我逛集市,買東西!哇哇哇!好多人?。『脽狒[!——小寶”
“前幾日來了幾位故友,山上熱鬧起來了。吾等皆安好,勿念?!茁丁?/p>
接:“哇!耶!有叔叔嬸嬸伯伯姨姨陪我玩了!我終于可以知道我的娘親是誰啦!——小寶”
娘親?這個孩子沒有娘嗎?
“前些日子閉關(guān),今日才出。庭院的梅花將開,天氣冷了起來,不知你這邊如何?別喝太多酒,傷身。——冬至”
接:“哇哦!又下雪了。爹爹說冬至要吃餃子,你也要記得哦!——小寶”
“一年未見,甚是想念。不知你可還安好?有一故人醒,問其事,方知你苦釀孟婆湯之因。她有愧卻不悔,望周知?!⒎N”
接:“好看的姨姨醒了,爹爹說那是小嬸,可我發(fā)現(xiàn)爹爹好像不開心,你知道是為什么嗎?——小寶”
續(xù):“哼!讓爹爹不開心的人,我討厭!就叫她姨姨!哼!”
看完了這些,百里東君猜測,也許那些離去的人都還在,只是這個小寶是誰,難道……是云哥和易文君的孩子?可安世不是在這嗎?
司空長風(fēng)也看完了信,雖然是小孩子所寫,但他還是認(rèn)出了那是他所愛之人的字。
活著便好,活著便好!
看著另一個寫著“落”的盒子,他想了想決定明天將它遞給女兒。
次日中午,陽光明媚,黑布動了。
〖故人居〗
〖葉鼎之的身影在一水池邊浮現(xiàn),身影不再虛幻,而是實體,靜靜地坐著,元神歸位后他睜開眼。
“爹爹!”
歡快的如鳥雀的稚嫩聲響起,身著淺藍(lán)色衣衫的小孩撲進(jìn)他懷里,看著約莫十歲的樣子。
葉鼎之將他抱起,臉上蕩出笑意:“小寶?這么迫不及待,是想問什么?”
小寶眨著圓圓的杏仁眼,問:“爹爹,你答應(yīng)我的,要給我?guī)镉H的禮物?!?/p>
葉鼎之笑道:“好,爹爹答應(yīng)你的什么時候食言過?”
他說著將一銀簪放在他手心,小寶拿起看了看,高興地瞇起眼,“爹爹真好~謝謝爹爹~”
二人沒一會兒就走到了一處院落的樹下。
小寶看見了人,乖巧地落地,然后跑到一粉衣女子身前,嘴里喊道,“風(fēng)姨姨?!?/p>
女子牽起他的手,莞爾一笑:“小寶,你爹爹與蕭伯伯有事要說,姨姨帶你去玩,好不好?”
小寶點點頭:“好!小寶聽姨姨的。”
女子看了眼葉鼎之和他身前的白衣男子,低頭笑著牽著人走了。
待人走后,葉鼎之沒忍住咳嗽出聲。
“鼎之!”白衣男子扶住他,葉鼎之朝他揮了揮手。
“沒事,閉關(guān)修養(yǎng)一陣便好。”
兩人坐在樹下石椅上,葉鼎之將情況告知于他:“你的兒子還在流浪,侄子出了雪落山莊,跑到雪月城去了。”
用木簪半束發(fā)的蕭若風(fēng)笑了笑:“凌塵還在流浪?也好,他以前念叨著闖江湖,倒也遂了他的心愿。楚河啊……他性子倔,此番應(yīng)該是想通了吧?!?/p>
白衣男子與年輕時一樣,只是眼里多了釋懷和滄桑,他如今的實力乃是金丹期,擔(dān)任宗門長老。
他想到什么,問道:“你家安世呢?十二年之期快到了吧,他去了何處?”
葉鼎之道:“他啊,去了雪月城,小桀也在那呢,好像還拜了他姐姐為師?”
“寒衣?”蕭若風(fēng)驚了一下,“看來我要跟二師兄好好說道說道了。”
他又道:“你啊,別心急,急于求成必有差錯。再說了,前輩還沒醒,小寶也還小,你若出了事,他們該如何?”
葉鼎之低聲道:“我知道,只是不想他們受苦,總想著我在,他們會不會好一些。”
蕭若風(fēng)寬慰他后,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然后蕭若風(fēng)離開了,留給葉鼎之傷懷的時間。
小寶扒在院角,看著傷神悲情的人,跑到蕭若風(fēng)跟前問:“蕭伯伯,爹爹為什么每次回來都這么傷心?。啃毑幌氲y過?!?/p>
蕭若風(fēng)抱起他,朝另一間屋子走去:“因為見到了想見之人?!?/p>
小寶:“想見之人?既然想見見到了,為什么會難過呢?不該開心嗎?”
蕭若風(fēng)給他解釋:“因為相見之后便是分離啊。小寶若日后交了朋友,有一天不得不與他分離,你們隔得很遠(yuǎn),一年只能見一次,那個時候會不會難過呢?”
小寶想了想:“可是每年都會見到啊,分開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快樂的,因為每一天都是期待,這樣見到的時候就是最高興的時候!李伯母說了,這叫,叫如愿以償!”
蕭若風(fēng)輕聲笑了:“小寶真厲害!”
小寶:嗯哼~
“不過,今天還是吃藥喲?!笔捜麸L(fēng)笑著,說出的話對小家伙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哭喪著臉,低聲道:“好吧,我會乖乖吃藥的。”
隨著二人走遠(yuǎn),宗門乃至整座山的境況出現(xiàn)。山上有許多人走動,熱鬧卻也尋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