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

暴雨砸在昂貴的落地窗上，發(fā)出沉悶的鼓點(diǎn)。

客廳里，只有一盞孤燈亮著，映著宋夫人冰冷刻板的側(cè)影。

宋亞軒站在門口，腳下是一個(gè)半舊的行李箱，空氣凝滯得讓人窒息。

路人乙“明天，律師會聯(lián)系你?！?/p>

宋夫人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在宣讀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文件。

路人乙“房子、賬戶、你名下的所有東西，都會凍結(jié)。你不再是宋家的人?！?/p>

宋亞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沒說話。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他剛從外面回來，渾身濕透。

宋夫人終于轉(zhuǎn)過身，目光像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切割著他：

路人乙“二十年的施舍，到頭了?！?/p>

她緩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路人乙“你以為憑一張討巧的臉，一點(diǎn)小聰明，就能掩蓋你骨子里的低賤？”

她停在一步之外，香水味混合著雨水的濕冷，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過，瞬間照亮宋夫人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一絲扭曲的快意。

路人乙“滾?！?/p>

她吐出一個(gè)字，清晰冰冷。

路人乙“別讓我再看見你。也別死在我家門口，晦氣?！?/p>

刻薄到了極點(diǎn)，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她養(yǎng)育了十五的人，而是一塊急需丟棄的腐肉。

宋亞軒的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流下，滑過緊抿的唇線。

他沒有看宋夫人，視線落在玄關(guān)角落散落的一張舊照片上——那是他五歲生日，宋夫人難得地抱著他，兩人對著鏡頭笑，只是她的笑容顯得那么僵硬疏離。

照片旁邊，是一份拆開的、被雨水打濕了邊角的文件袋，隱約可見“親子鑒定”幾個(gè)模糊的字。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宋夫人。那雙總是溫和甚至帶著點(diǎn)討好的眼睛，此刻深得像寒潭，里面翻涌著被強(qiáng)行壓制的驚濤駭浪——不是憤怒，是更深沉的東西：被徹底背叛的冰冷，長久壓抑的屈辱，以及一種瀕臨崩潰邊緣的死寂。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化為喉間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短促的抽氣。

宋夫人被他眼中的東西刺了一下，隨即是更深的嫌惡：

路人乙“還不滾？等著我叫保安把你像垃圾一樣丟出去嗎？”

宋亞軒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又強(qiáng)行按捺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張?jiān)诮锹錆皲蹁醯恼掌?，眼神?fù)雜難辨。

然后，他猛地彎腰，不是去撿照片，而是—— 他一把抓起行李箱的拉桿，動作帶著一股狠勁，指節(jié)因用力而青白。

他轉(zhuǎn)身，沒有任何猶豫，一步就跨入了門外狂暴的雨幕！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吞噬，單薄的襯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緊繃而顫抖的脊背線條。

“砰——！??！”

身后，那扇沉重的雕花實(shí)木大門帶著一股宣泄般的巨大力量，在他踏出門口的瞬間就狠狠關(guān)上！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仿佛要將門框都砸碎，徹底隔絕了門內(nèi)那點(diǎn)微弱的燈光和令人窒息的空氣，也隔絕了十五年的“家”。

暴雨如注，砸在身上生疼。宋亞軒拖著箱子，在漆黑濕滑的車道上踉蹌前行。水坑濺起的冰冷泥漿糊滿了褲腿。他沒有回頭。

從此，他只是宋亞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