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燈昏昏黃,像一條被拉長的舊膠片。艾琳娜抱著換洗衣物,指尖卻因為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而收緊——布料在臂彎里皺成一團。門開了一條縫,沙俄的笑意便從那條縫里溢進來,帶著一點深夜的涼意。
沙俄我們來談談
祂的聲音壓得低,像怕驚醒別的房間里的塵埃。艾琳娜背脊微僵,卻還是側(cè)身讓開了半步。走廊盡頭的窗沒關嚴,風把她的發(fā)梢吹得貼在嘴角,像一條不安的警戒線。
沙俄去我房間吧,客廳太吵
沙俄補一句,語調(diào)溫柔得過分。艾琳娜在心里嘆了口氣。
艾琳娜(就不能在客廳嗎?大晚上的,孤男寡女……)
沙俄聽見,嘴角彎了彎,卻沒解釋,只是轉(zhuǎn)身帶路。祂的背影高大,走廊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蓋住了艾琳娜的腳尖。
房門合攏時發(fā)出極輕的“咔噠”。
沙俄的房間比想象中整潔:胡桃木書桌、墨綠臺燈、窗臺上養(yǎng)了一盆薄荷,葉片上還沾著夜里返潮的水珠??諝饫镉械姆鹗指膛c雪松味,像把冬宮的舊壁爐搬進了現(xiàn)代公寓。
桌上擺著一只瓷白茶壺,壺口氤氳出細霧。沙俄拎起壺柄,手腕一轉(zhuǎn),茶水便落入杯中,水線細得幾乎無聲。
沙俄請坐,小淑女
祂用了一個舊時代的稱呼,尾音帶著歌劇腔的拖長。艾琳娜在單人沙發(fā)里坐下,背脊挺直,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上,像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茶杯被推至她面前,釉色溫潤,像月光凝成的一塊玉。艾琳娜垂眼,看見茶水里浮著一枚小小的薄荷葉,旋轉(zhuǎn)、停住,又旋轉(zhuǎn)。
艾琳娜(心想:祂不會在茶里放東西吧?)
她沒敢動。沙俄看穿了,先端起自己那杯飲了一口,喉結滾動,像在給某種無形的儀式簽字。
沙俄放心,只是錫蘭紅茶加一點佛手柑,沒別的
艾琳娜這才小小啜了一口——茶香清冽,回甘卻帶著一點遙遠的苦味,像把舊世紀的雪含在舌尖。
沙俄把杯子放下,十指交疊,目光落在她臉上,卻不是打量,更像在辨認一幅褪色的肖像。
沙俄小淑女,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艾琳娜眨眨眼,下意識坐得更直。
艾琳娜沒有。您知道我是穿越來的,我們不可能見過(心想:好奇怪,為什么會說見過?)
沙俄垂眸,指腹摩挲著杯沿,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沙俄真的……沒有嗎?
艾琳娜嗯
祂輕輕笑了一聲,像雪夜里風掠過枯枝。
沙俄那大概是我認錯了
頓了頓,祂抬眼,目光忽然柔軟,像冰面上融出的水痕。
沙俄但要謝謝你——讓我復活,看到現(xiàn)在的世界
艾琳娜怔住,指尖還停在杯沿上,茶水將她的指紋映得清清楚楚。
沙俄你可以走了
語氣淡得像只是結束一場無關緊要的寒暄。艾琳娜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艾琳娜(談話結束了?就這樣?)
她起身,衣服擦過沙發(fā)扶手,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
艾琳娜不用謝,我也沒料到會這樣
她聲音輕,卻帶著一點沒褪盡的防備。門被她從外面帶上,鎖舌彈回時發(fā)出極輕的“噠”。走廊的燈依舊昏黃,卻莫名讓人覺得安全。艾琳娜靠在門板上,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把胸腔里最后一絲火藥味也吐了出去。
艾琳娜(心想:需要清醒一下……)
她抬手想揉額角,才發(fā)現(xiàn)掌心里全是汗。房間內(nèi)沒開燈,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
艾琳娜把靶紙展開,那一環(huán)之差的小黑點正好落在月光的邊緣,像一顆遲到的星。她盯著它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沙俄剛才的眼神——那不是認錯人,而是確認什么。
可她此刻太累,累到連追問的力氣都沒有。她把靶紙重新卷起,塞進抽屜最深處,然后抱著膝蓋坐在床沿,任由薄荷與雪松的余味在空氣里慢慢散去。影子被拉得很長,瘦得幾乎要折進黑暗里。
忽然,腦子里響起熟悉又輕的聲音。
潛意識你……還好嗎?
那聲音像從她自己的骨頭縫里滲出來,帶著微微的回音。艾琳娜把額頭抵在膝蓋上,聲音悶在臂彎里。
艾琳娜嗯
潛意識該吃藥了
艾琳娜沒反駁,只是伸手摸到床頭柜的小藥瓶。塑料蓋“咔噠”一聲彈開,兩粒白色藥片滾進掌心。她看也沒看,仰頭直接干吞,喉嚨被苦味刮得發(fā)澀。
做完這一切,她像被抽掉電線的木偶,直直倒進床鋪。被子只拉開一角,她就蜷進去,把自己折成很小的一團。
再睜眼時,四周已換成純白的空間。沒有天花板,也沒有地面,只有柔和的霧狀光漂浮。艾琳娜赤腳踩在空無一物的“地面”上,涼意順著腳心往上爬。對面站著另一個“她”——同樣的臉,同樣的發(fā)梢,只是眼睛更亮,像把所有眼淚都藏進了瞳孔。
潛意識伸出手,指尖停在艾琳娜的肩頭,卻不敢真正觸碰。
艾琳娜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
潛意識的睫毛顫了一下,像被風吹動的蝶翅。
潛意識我……沒有
艾琳娜騙人
艾琳娜輕輕說,聲音卻像鈍刀劃紙,帶著沙啞的毛邊。
艾琳娜那為什么沙俄會說我們以前見過?
對面的人垂下眼,指尖緩緩收回,像收回一段不敢示人的記憶。艾琳娜不再追問,她慢慢蹲下,抱住膝蓋,整個人縮成更小的一團。
艾琳娜好累
她低聲說,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艾琳娜裝得好累,要是有一把d…
潛意識別說
潛意識急忙打斷,聲音里帶著顫。
潛意識別說完那個字
艾琳娜把臉埋進臂彎,聲音悶得幾乎聽不見。
艾琳娜可我感覺一切都不真實
潛意識蹲下來,與她平視,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碎什么。
潛意識那你痛嗎?
艾琳娜不痛
潛意識你也騙人
潛意識伸手,指尖終于落在艾琳娜的手背上,溫度低得像融雪。
潛意識不是不痛,是木麻了呀
那一點冰涼像針,刺破了長久以來的鈍感。艾琳娜的指尖抖了一下,眼眶忽然發(fā)熱,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潛意識輕輕把她攬進懷里,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潛意識祂們真的在等真正的你回去
純白的空間開始像雪崩一樣塌縮。腳下的“地面”生出裂紋,裂縫里滲出暗藍色的光,像深夜的海溝。潛意識抱著艾琳娜,卻被那道裂縫猛地扯開——兩只相觸的指尖瞬間被拉開一條手臂的距離。
潛意識時間到了
潛意識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回聲。
潛意識你得醒了
艾琳娜想伸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一圈淡金色的數(shù)據(jù)流纏住,像一條會呼吸的鎖鏈。鎖鏈另一端,隱約浮現(xiàn)出沙俄的側(cè)影——仍舊是那身深色家居衫,領口卻開了一顆扣子,露出鎖骨上一道極細的舊疤。
沙俄別讓她掉進去
沙俄的聲音從裂縫里傳來,卻不是對她,而是對潛意識。潛意識咬緊唇,掌心泛起微光,像要把裂縫重新縫合,可縫隙反而越撕越大。
沙俄你說過,她見過我
沙俄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冰裂般的回響。
沙俄那就讓她自己想起來
啪——
鎖鏈驟然收緊,艾琳娜被拽得整個人前傾。裂縫里噴出刺骨的寒風,帶著鐵銹與雪的氣息,直往她領口灌。
潛意識艾琳娜!
潛意識終于喊出聲,聲音碎成無數(shù)片。
潛意識別回頭!——
可艾琳娜已經(jīng)回頭了。裂縫深處浮現(xiàn)出另一幅畫面:
——冬夜,克里姆林宮外的廣場。
——雪片像撕碎的紙錢,落在她肩頭。
——她穿著不合身的舊式軍裝,袖口太長,幾乎蓋住指尖。
——面前跪著一個人,白發(fā)被雪打濕,黏在臉側(cè)。
——她手里拿著一把短管手槍,槍口冒著細白的煙。
——血從那人胸口暈開,像一朵被凍住的玫瑰。畫面只有三秒,卻像一把冰錐直插記憶。
艾琳娜喉嚨里迸出一聲短促的嗚咽,雙腿一軟,跪倒在裂縫邊緣。
沙俄想起來了嗎?
沙俄的聲音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沙俄那天是你扣的扳機
潛意識猛地撲過來,用身體擋住裂縫,雙臂死死抱住艾琳娜。
潛意識那不是她!
潛意識吼道
潛意識那是——
轟——
純白空間徹底崩塌。艾琳娜像被拋進一條高速旋轉(zhuǎn)的隧道,耳邊全是槍機復位、冰塊碎裂、心跳放大的混響。
……
凌晨兩點四十七分,艾琳娜猛地睜開眼。天花板仍是那層陳舊的米黃色,卻像被誰刷上了一層冷霜。左肩的淤青處傳來冰袋的刺痛,涼意順著鎖骨往下爬。
她本能地伸手,卻摸到一張紙條——不知何時被塞進她指縫,紙質(zhì)粗糲,帶著硝煙與雪的味道。床頭夜燈昏黃,照出那行手寫西里爾字母:То не память, а предвестие.
她喉嚨發(fā)干,卻像被人按下“即時翻譯”鍵,嘴唇輕顫。
艾琳娜那不是記憶,是預告
冰袋里的水晃了晃,發(fā)出細碎的嘩啦聲。艾琳娜打了個哆嗦,腦海自動回播那條裂縫里的畫面——
雪片落在睫毛上,瞬間融化;
槍口白煙混著冬夜的霧氣;
跪在地上的那個人——白發(fā)、藍眼,像沙俄。
艾琳娜是我開的槍?
聲音卡在喉嚨口,像被凍住。無人回答,只有鬧鐘秒針一格一格往前走。
她把紙條折成指甲蓋大小,塞進枕套最里層,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句預告也一起藏起來。重新躺下,黑暗卻裂成無數(shù)縫隙:藍的、金的、血色的,像摔碎的萬花筒。
三點零七分。
窗外傳來極輕的“咔嗒”——門鎖被誰扣動。雪松味順著門縫滲進來,冷得刺骨。艾琳娜屏住呼吸,數(shù)到十,心跳才慢下來。
三點十五分。
她終于墜入更深的黑暗。
……
七點整,客廳仍浸在黎明后的淡青色里。落地窗簾只拉了一半,光線像被牛奶稀釋過,溫柔地鋪在空蕩的長沙發(fā)和茶幾上。艾琳娜抬手揉了揉下眼瞼——青影并不重,卻像被誰用極細的狼毫蘸了黛墨,淡淡掃了一筆,提醒她昨夜那場雪崩般的夢境。
艾琳娜(哈,昨天的事搞得我沒睡好,信息量挺大的)
念頭剛閃過,她又打了個小哈欠。
客廳靜得能聽見冰箱壓縮機的低頻嗡鳴。
艾琳娜祂們還沒起嗎?那我就……做面給祂們吃吧,反正起來了也沒事干
聲音低到近乎自言自語,卻帶著一點雀躍。艾琳娜把長發(fā)隨手挽成個馬尾,露出后頸一小片白皙的皮膚。她輕手輕腳地拉開廚房推拉門,怕驚動樓上的睡眠,卻還是不小心讓門輪發(fā)出“噠”一聲輕響。
廚房比客廳更安靜。白瓷臺面被窗外天光映得發(fā)亮,像覆了一層薄霜。她先打開冰箱——冷氣撲面,帶著牛奶盒和黃油紙的清新味道。雞蛋在最上層,圓滾滾六枚,貼著產(chǎn)地標簽。培根真空包裝,色澤粉紅。番茄、洋蔥、西芹整整齊齊碼在抽屜里,像列隊的小士兵。
艾琳娜把高湯鍋先端出來,放在灶上小火化開。銅鍋底與爐架發(fā)出輕輕的“當啷”。她低頭聞了聞,牛肉、月桂葉、黑胡椒粒的復合香氣像一條隱形圍巾,裹住她整片嗅覺。
接著是和面。高筋面粉在玻璃盆里堆成小山,中間按出凹陷,像一座休眠火山。她磕入雞蛋,加一點鹽、一點橄欖油,再緩緩注入涼水。面粉邊緣逐漸塌陷,蛋液像金色的熔巖慢慢溢出。
指尖探進去,從中心向外畫圈,剛開始像攪碎月光,后來越來越黏,直到整團面順從地抱成一團。
她用手背把粘在下頜的一縷發(fā)絲別到耳后,繼續(xù)揉——推、折、轉(zhuǎn)、壓。節(jié)奏漸起,呼吸與面團的彈性同步。
五分鐘后,面團表面光滑如鏡,按下去會緩緩回彈,像一顆慵懶的心臟。醒面的間隙,她準備配菜,番茄在沸水里滾十秒,皮裂開細縫,撈出沖冷水,輕輕一撕,紅彤彤的外衣整張褪下。
切丁、炒軟、加蒜末,番茄醬漸漸變得濃稠,像融化的紅寶石。洋蔥切細絲時辣得她眼睛發(fā)酸,卻還是哼起一首走調(diào)的小曲。
高湯徹底化開,她把番茄糊倒進去,顏色瞬間從淺棕變成溫暖的橙紅。撒鹽、黑胡椒,再丟兩片月桂葉,湯面微微鼓起小泡,像在對她眨眼。
此時,樓梯終于傳來腳步聲,空氣里飄著牛**茄湯的酸甜與面團的麥香,像無形的晨鈴。
白俄的頭發(fā)睡得翹起一撮,銀白在晨光里像一撮不聽話的羽毛。祂揉著眼睛,聲音黏黏的。
白俄羅斯姐姐……你在做早餐?
尾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像牛奶里化開的太妃糖。烏沒說話,把視線移到灶臺上,咕嘟作響的湯鍋讓祂眉梢輕輕一動。
俄的目光落在艾琳娜臉上,語氣淡淡。
俄羅斯黑眼圈這么明顯,昨晚沒睡好?
艾琳娜正掀開保鮮膜檢查面團,聞言尷尬地笑了笑,指尖在圍裙上擦了擦。
艾琳娜哈哈,因為……昨天玩得太開心了
聲音越來越小,像怕被誰聽見。艾琳娜把面團搟開、折疊、再搟開,反復幾次,面片變得柔韌而透明。她抄起菜刀,刀背輕敲案板,發(fā)出清脆的“篤篤”聲,細長的面條像銀絲一樣簌簌落下,整整齊齊碼在撒了面粉的托盤上。
湯鍋再次沸騰,月桂葉在湯面上旋轉(zhuǎn)。艾琳娜把面條抖散,滑進鍋里。面條一沾熱湯就像活了過來,柔軟地蜷曲、舒展,吸飽了番茄與牛肉的色澤,從雪白變成溫暖的橘紅。
她最后撒了一把歐芹碎,綠色在紅色湯里浮沉,像浮在暮色里的螢火。湯鍋滾沸的聲音像清早的心跳,面條在橙紅色的湯汁里舒展,像一條條剛醒來的小魚。
艾琳娜彎腰,從櫥柜深處翻出五只厚底瓷碗——白釉,外側(cè)描著極細的金線,像給熱氣騰騰的早餐鑲了一道安靜的邊。
她剛把第一勺湯舀進碗里,樓梯又傳來第二陣腳步。
蘇聯(lián)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幾道淺色的舊疤。祂停在廚房門口,目光先掃過灶臺上的鍋,再掃過艾琳娜眼下的淡青,聲音低沉卻帶著清晨獨有的顆粒感。
蘇聯(lián)面煮得不錯
蘇聯(lián)一句平平常常的評價,卻像在寂靜里敲了一下低音鼓,空氣跟著共振。
沙俄是最后一個下來的。白發(fā)被晨光照得近乎透明,發(fā)梢卻有一撮倔強地翹起,像不肯睡去的記憶。祂沒靠近灶臺,只站在餐桌旁,垂眼打量那五只碗,指尖在桌沿敲出極輕的節(jié)拍——咚、咚、咚——像在測試木頭的回聲。
沙俄小淑女
沙俄開口,聲音比昨夜柔軟許多,卻依舊帶著歌劇詠嘆的尾音。
沙俄我是否可以期待一份……額外的歐芹?
艾琳娜正端起第一只碗,聞言愣了半秒。
艾琳娜可以
她捏起小撮翠綠的碎葉,手腕輕輕一抖,綠色雪片落在湯面,像替暮色點亮最后的螢火。
白俄已經(jīng)自發(fā)坐到餐桌前,雙手托腮。
烏沒說話,只是拉開椅子,椅腳與地板摩擦發(fā)出低沉的“吱”。坐下后,祂把湯碗往自己面前挪了半寸,指尖在碗沿停留片刻,確認溫度適宜,才抬眼看艾琳娜——目光像一把收好的刀,安靜,卻帶著感謝。
蘇聯(lián)最后一個落座。祂沒急著動勺,而是先拿起筷子,把面條挑高一縷,讓湯汁順著筷尖落回碗里,像在檢閱一條新織好的紅綢。熱氣騰起,在祂睫毛上凝成細小水珠,一閃就消失。
沙俄低頭,用勺背輕輕撥開湯面的歐芹,喉結滾動,像把一段漫長的嘆息咽回胸腔。
艾琳娜低頭喝了一口湯,熱氣模糊了視線,卻讓她覺得,這一刻,所有的寒意都被擋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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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