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知秀抓起車鑰匙沖出花店時，圍裙上的淡綠色痕跡還在晃，尹凈漢在身后喊“注意安全”，聲音被風(fēng)扯成碎片。
皮卡車載著他往樹林里沖，車輪碾過石子路，發(fā)出急促的顛簸。
后視鏡里，花店的風(fēng)鈴越來越小，像顆懸在心口的鈴鐺。
離倉庫還有百米遠(yuǎn)，就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
洪知秀剎住車，抓起副駕的扳手，那是全圓佑昨天落下的工具。
倉庫鐵門虛掩著，縫隙里透出晃動的光，他貼著墻根挪過去，指尖冰涼得像握了塊海冰。
里面的景象讓他呼吸一緊。
李碩珉和金珉奎被反綁在貨架旁，嘴里塞著布，眼里卻瞪得圓圓的。
全圓佑站在中間，左臂的紗布滲出血跡，正對著那個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
男人手里把玩著片暗綠色鱗片，帽檐下的嘴角勾著冷笑：“黑豹的自愈能力，也不過如此?！?/p>
全圓佑沒說話，右手悄悄摸到身后的貨架，指節(jié)扣住個金屬扳手，他的瞳孔在陰影里泛著淡琥珀色，像蓄勢的獸。
“把鱗片交出來，再說出鮫人的下落?！蹦腥送耙徊?，風(fēng)衣掃過地上的屏蔽器，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不然這兩個小家伙……”
洪知秀推開門時，正好看見男人的手掐向金珉奎的脖子。
金珉奎的尾巴在人類形態(tài)下繃得筆直，喉嚨里發(fā)出嗚咽。
“我在這里?！焙橹愕穆曇舯群ｏL(fēng)還冷，手里的扳手舉得很高
“放了他們?！?/p>
男人猛地回頭，深灰色的眼睛亮起來，像找到了獵物的狼：
“果然是你，圣物的氣息不會錯。”他松開金珉奎，一步步走向洪知秀
“把珍珠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全圓佑趁機(jī)踹向男人的膝蓋，動作快如閃電，男人踉蹌著躲開，風(fēng)衣下擺掃落一排工具，鐵鉗砸在地上發(fā)出巨響。
“不知死活?！蹦腥说穆曇舫料聛恚苌硗蝗簧⒊龅{(lán)色的光，那是虎鯨獸人顯形的征兆，皮膚下隱約可見黑色的斑紋。
全圓佑將洪知秀拽到身后，左臂的傷口裂開，血珠滲過紗布。
“帶他們走?！彼穆曇舭l(fā)緊，后背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
洪知秀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一起走。”
他從口袋里掏出海螺哨，哨身被攥得發(fā)熱
“你忘了鮫人能控水？”
男人的聲波攻擊來得突然，像悶雷滾過倉庫，貨架上的金屬盒噼里啪啦往下掉，李碩珉和金珉奎疼得蜷縮起來。
全圓佑撲過去捂住他們的耳朵，自己卻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
黑豹的聽覺本就敏銳，這聲波像針一樣扎進(jìn)腦海。
洪知秀吹響海螺哨。
哨音清亮得像冰棱碎裂，混著聲波撞在倉庫的鐵皮屋頂，竟激起細(xì)碎的水珠，是他從空氣中凝聚的水汽。水珠匯成細(xì)流，順著男人的風(fēng)衣往下淌，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
“鮫人把戲?！蹦腥死湫?，揮手拍散水流。
但當(dāng)他的指尖觸到水洼時，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
水面浮起細(xì)密的泡沫，像被強(qiáng)酸腐蝕。
那是洪知秀用鮫人秘術(shù)凝聚的高濃度海鹽溶液。
趁男人后退的瞬間，全圓佑抓起地上的屏蔽器砸過去，金屬盒在男人腳邊炸開，藍(lán)色的火花濺了他一身。
“等著。”男人的身影沒入倉庫深處的陰影，聲音帶著淬毒的寒意
“圣物我遲早會拿到?！?/p>
倉庫里恢復(fù)安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洪知秀沖過去解開李碩珉和金珉奎的繩子，指尖抖得解不開繩結(jié)。
金珉奎一把抱住全圓佑的腰，尾巴在人類形態(tài)下瘋狂搖晃：“圓佑哥你流血了！”
李碩珉攥著洪知秀的胳膊，小虎牙咬著嘴唇：“哥，我不該不聽話……”
全圓佑按住洪知秀的手，幫他穩(wěn)住發(fā)抖的指尖：“先處理傷口?！?/p>
他的聲音還有些發(fā)啞，目光掃過洪知秀泛紅的眼角：“剛才的哨音，很厲害?！?/p>
洪知秀的耳尖騰地紅了，他低頭給全圓佑拆紗布，指尖觸到外翻的皮肉，呼吸一緊：“疼嗎？”
“比被偷獵者的陷阱夾到輕?！比珗A佑的玩笑里帶著釋然，他看著洪知秀專注的側(cè)臉，忽然伸手拂去他發(fā)梢的灰塵
“剛才為什么不跑？”
洪知秀的動作頓了頓，手里的碘伏棉簽在半空懸著：“你也沒跑?！?/p>
李碩珉突然“噗嗤”笑出聲，被金珉奎捂住嘴，兩個小家伙擠在角落，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轉(zhuǎn)，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處理好傷口，全圓佑把那片帶追蹤器的鱗片扔進(jìn)屏蔽器殘骸，火花濺起時，他說：“這里不能待了，去我家。”
他的家在書店樓上，是間簡單的兩居室，客廳的書架頂擺著只黑豹玩偶，是金珉奎剛來時送的，被洗得有些發(fā)白。
洪知秀幫著收拾醫(yī)藥箱時，發(fā)現(xiàn)抽屜里有本相冊。翻開第一頁，是少年全圓佑抱著小豹子的照片，背景是連綿的草原。
“這是我爸留給我的。”全圓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里端著幾杯溫水
“他說黑豹要守護(hù)想守護(hù)的人?！?/p>
洪知秀合上相冊，指尖在封面的豹紋上劃過：“你已經(jīng)做到了。”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臺，給房間鍍上層銀輝，李碩珉和金珉奎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前者的頭靠在后者肩上，嘴角還沾著蛋糕屑。
全圓佑坐在洪知秀身邊，兩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空氣里飄著碘伏和海水混合的味道，竟不覺得刺鼻。
“那個男人，是虎鯨部落的先鋒。”洪知秀望著窗外的楊樹林，聲音很輕
“他們找圣物找了三年，沒想到會找到這里?！?/p>
全圓佑的指尖敲了敲玻璃杯，發(fā)出清脆的響：“找到又怎樣？有我在，他們拿不走?！?/p>
洪知秀轉(zhuǎn)頭時，正好撞進(jìn)他的眼睛，那里的琥珀色浸在月光里，像融化的蜜。
他忽然想起倉庫里那個瞬間，全圓佑擋在他身前的背影，比草原的山還要穩(wěn)。
“全……圓佑?！彼囍谐鲞@個名字，舌尖有點(diǎn)麻
“你的傷口，明天我來換藥吧?！?/p>
全圓佑的嘴角彎起個淺弧：“好。”他看著洪知秀耳后若隱若現(xiàn)的魚鱗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淡青的光
“以后別再自己逞能，鮫人控水再厲害，也敵不過虎鯨的聲波?！?/p>
洪知秀沒反駁，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里還殘留著握扳手時的紅痕，像個勇敢的印記。
夜深時，全圓佑把臥室讓給了洪知秀，自己和金珉奎擠在沙發(fā)上。
李碩珉被洪知秀拉到身邊，睡得像只安穩(wěn)的小海豚。
洪知秀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沙發(fā)傳來的呼吸聲。
全圓佑的呼吸很深，帶著黑豹特有的沉穩(wěn)節(jié)奏，讓他想起海底安穩(wěn)的洋流。
他摸出枕頭下的海螺哨，哨身還帶著體溫。
窗外的月光落在哨子上，映出細(xì)小的紋路，那是老鮫人刻的平安符。
明天會怎樣？虎鯨獸人還會再來嗎？圣物珍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洪知秀不知道答案。但他看著窗簾縫隙里漏進(jìn)來的月光，忽然覺得不那么怕了。
因?yàn)檫@次，他不是一個人。
客廳的沙發(fā)上，全圓佑睜開眼，黑豹的夜視能力讓他看清臥室門縫里透出的光，像洪知秀眼里的藍(lán)光。
他攥了攥受傷的左臂，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暫時結(jié)束了，但只要身邊有這個帶著海霧氣息的人，再大的風(fēng)浪，好像都能渡過去。
只是誰也沒注意，全圓佑口袋里的黑色羽毛，正泛著微弱的光，像在呼應(yīng)著什么。
而遠(yuǎn)處的海面上，那艘黑色快艇正悄無聲息地返航，甲板上的男人對著通訊器低語：“找到位置了，準(zhǔn)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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