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那一晚,姑娘似乎是動了凡心,就算對方是個會在自己最討厭的雨中來回奔跑,會弄
臟自己棉布裙,會強(qiáng)行塞給自己聯(lián)系方式,
會破壞自己堅持早睡習(xí)慣的有病青年。
這世上似乎所有人都會討厭某種東西,又會在未來的某一瞬間喜歡上,好的,我說的是似乎井非
全部,這恰恰不算是以偏概全,但姑娘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這千萬個似乎的其中之一。
有潔癖的中二少女和答非所問喜歡小賣部的有病青年,兩手一拍湊成一對,接下來無論去哪都有
人作伴。
姑娘會在熱的時候撐一把傘坐在樹蔭下等待奔跑在籃球場上的程斐,秋天一起逛公園,程斐拿著
剛從學(xué)攝影的親姐姐那騙來的相機(jī)對著姑娘瘋狂按快門,最后多達(dá)幾百張,數(shù)量挺嚇人,就是沒幾張
出片的。冬天南方少雪,姑娘拿了兩張飛機(jī)票站在他家門口等著程斐光速收拾行李,牽著小手去東
北,結(jié)果被凍成傻狗。春日萬物盎然,程斐躺在姑娘的腿上曬太陽,微微小風(fēng)呼呼呼,睡的直打呼。
入夏,四季轉(zhuǎn)了一輪,倆人坐在傍晚的江邊回想去年那場雨,張嘴都是萬分感謝,不然也遇不到
彼此,也不會成為朋友圈公敵,因為他們常常撒狗糧,惹得一種看客直呼虐狗不償命,張嘴就是我要
吃紅燒肉,最大份的那種。
不過,這年的夏天不太平。
某天,S市傍晚的新聞上多了一條新聞,警示各位市民不要晚上單獨走夜路, 心不定時出現(xiàn)的
殺人犯。
這新聞有源頭。
半個月前,S市市公安局接到群眾報警,在北邊一條沒有監(jiān)控的小巷里發(fā)現(xiàn)一具女性尸體,死者
年齡23,正直貌美之際卻慘遭毒害,被人染了身后殺害。也因沒有監(jiān)控,兇手至今下落不明。
正巧這兩天是姑娘與程斐的一周年紀(jì)念日,還沒出門,姑娘便接到了男友的電話。
“我等下就過去接你?!背天痴f:“我沒到之前,你一定不要出門。”
姑娘估摸著男友是被新聞嚇到了,
安撫幾句之后答應(yīng)對方一定不出門,沒成想這邊剛掛了電話,
遠(yuǎn)處便傳來一聲轟隆,雨落在幾秒之后,雨勢之大同他相見時一般。
她站在陽臺上往下看,路面上沒帶傘的人們四處逃竄,像極了被上帝拋棄在人間的可憐蟲。
而她,與之前,少了黏膩感,只覺這雨下的正時機(jī),勾著回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厭惡下雨天,反而越來越喜歡,將此當(dāng)作與程斐相識的契機(jī)。而
后認(rèn)同了年少時在網(wǎng)上看到的一句話,
“當(dāng)你喜歡上一個人時,是會愛屋及烏的。
姑娘坐在陽臺上等待著,帶著笑。
程要打電話過來告誠她不要出門的時候是五點半,電話鈴再響起時,是四十多分鐘以后,
同樣的
號碼卻換了個人,那人說:
“你好,請問是程斐的老婆嗎?請您來一趟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
這四個字敲著姑娘的神經(jīng),轟的一下就炸了,完全沒注意到對方說的稱謂。
姑娘掛了電話撒腿就往外跑,等跑到樓下,感覺臉上一陣涼才想起自己沒拿傘,甚至連鞋子都忘
了穿,赤腳站在路邊,成了她口中被上帝拋棄在人間的可憐蟲。
她沒想著拐上去穿戴整齊,拿著手機(jī)不停祈禱叫的車快點兒,再快點
等坐在車上時,姑娘呼得冷靜了,眼神無聚焦處,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司機(jī)看不下去遞過來
條手帕,她沒接,從倒車鏡對上司機(jī)的眼睛說了聲謝謝。
她其實希望電話是個意外,但當(dāng)真的看到程斐尸體的時候,姑娘心一下就涼了。
“見義勇為,據(jù)被救的女孩說,他可能聽到了自己的呼救,過來把人擋到身后,但沒想到對方身上
帶刀,程斐被刺七刀,刀刀命中要害,當(dāng)場身亡。”女警向姑娘說明了情況,頓了一下,由衷敬佩,
“他是個英雄?!?/p>
他是個英雄
生怕自己女友遇害不舍得讓她單獨出門,同時在別的女孩呼救時勇敢施救的英雄。
其實程是救人的時候沒想那么多,只是害怕自己的不勇敢在某一天轉(zhuǎn)到他的姑娘身上,他怕到那
個時候,沒有人會站出來保護(hù)他的姑娘。
程斐是個英雄,姑娘同樣也是個有骨氣的。在公安局處理事情的時候沒哭,聯(lián)系程斐父母時沒
哭,等一切都沉淀下來的時候姑娘也沒哭。
最后,姑娘問女警,像是懇求,“我可以見見那個女孩嗎?”
那人也是被嚇到了,做完筆錄被警察安排在另一間辦公室,姑娘走進(jìn)去的時候,女孩正在哭
旁邊
半蹲著與她年齡相仿的男生,不斷地小聲安撫或是伸手擦淚。
你好。
”姑娘想要顯得溫和些,笑了又笑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
女孩看到她就哪的站了起來,直愣愣地跪在姑娘面前,拉著她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
謝謝,
的謝謝,真的很對不起。
謝謝,對不起.
真的真的...
這兩句話被女孩來回說著,說到最后姑娘也沒聽進(jìn)去,半蹲下去一把抱住女孩,緊緊地,
緊繃了
許久的神經(jīng)項刻間得到釋放。
姑娘崩潰,攬了半天的悲傷換得嚎啕大哭,徹徹底底哭了一場。
從市公安局走出來的時候,姑娘懷 多了一束包裝好卻沾有鮮血的綠桔梗,是那女孩給的。
她說:“他告訴我,要幫他拿好花。
他說幫他拿好花,因為他要去見他的姑娘,已經(jīng)同父母說好要娶回家的姑娘,還沒有過門就忍不
住叫老婆的姑娘。
他的,好姑娘。
2019年夏。
程斐救一女孩換得一木盒,永住S市那座山的半腰,姑娘得一綠桔梗,終生不嫁。
姑娘,再不喜歡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