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君卻突然抓住扇骨,力道大得驚人。李云霄這才發(fā)現(xiàn)她左手攥著個揉皺的信封,火漆印章裂成三瓣,依稀能辨出梅花的紋樣。
"爺爺?shù)倪z物。"陳麗君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今早出現(xiàn)在化妝間。"
李云霄站起身,裙裾掃過青苔斑駁的石階。信封里滑出一張泛黃的照片,1947年的《白蛇傳》劇照里,年輕的花旦眉眼含笑,鬢間插著支白玉簪——正是陳麗君珍藏的那支。
照片背面用蠅頭小楷寫著:"贈素秋,愿做你永世的許仙。"落款是陳硯秋,那是陳麗君爺爺?shù)拿?。李云霄的指尖突然刺痛,仿佛被照片邊緣割傷。她記得劇團檔案室里,1952年的處分通告上,"生活作風問題"五個朱紅大字,正壓在"陳硯秋"三個字上。
夜風裹挾著遠處汽車的鳴笛聲,陳麗君忽然轉(zhuǎn)身走向道具間。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像把出鞘的劍:"爺爺?shù)剿蓝剂糁@張照片。"
李云霄跟著踩上吱呀作響的木樓梯。閣樓里堆滿塵封的戲箱,陳麗君掀開第三個樟木箱的瞬間,霉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箱底的紅綢布里裹著本殘破的戲折子,封皮上寫著《雙蝶譜》。
"這是我上周在爺爺舊宅找到的。"陳麗君翻開內(nèi)頁,泛黃的紙張間夾著干枯的桂花,"你看這段'化蝶'的唱詞,和現(xiàn)在演的完全不同。"
李云霄湊近去看,鼻尖幾乎碰到陳麗君的耳垂。突然,樓下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她們對視一眼,同時沖向樓梯口。
排練廳的立式鏡碎成蛛網(wǎng),滿地玻璃渣中躺著支斷裂的玉簪。李云霄蹲下身,發(fā)現(xiàn)這正是陳麗君七年前送給自己的那支。金絲修補的裂縫處,滲著詭異的暗紅色。
"誰在那里!"陳麗君沖向側(cè)門。月光下,有個黑影正翻過院墻,青色衣角閃過梅樹枝頭。
李云霄撿起玻璃渣中的玉簪,手指被玉簪的斷口劃破,血珠順著金絲紋路滲入簪身。陳麗君回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溫度燙得驚人。
"別碰!"她翻出后臺常備的醫(yī)藥箱,仔細包扎李云霄的傷口。月光從破碎的鏡面折射進來,在兩人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云霄卻掙開她的手,彎腰撿起簪子的另一截:"你看這里。"斷裂處露出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號,"這不是普通的玉簪。"
陳麗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轉(zhuǎn)身走向化妝臺,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檀木匣子。匣子打開時,李云霄聞到淡淡的檀香混著鐵銹味。
"爺爺臨終前說,這支簪子關系著一個秘密。"陳麗君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但他沒說完就走了。"
李云霄想起七年前雨夜,高燒的陳麗君在后臺呢喃"像杜麗娘困在戲文里"。此刻斷裂的玉簪露出古老符號,她聲音發(fā)抖:"你早就知道簪子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