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茶杯滾落在衣擺之上,濺起來一地的水珠,溫水并不滾燙,卻一路寒進了藍曦臣的心臟。
他眸子寒冷的盯著薛洋,薛洋歪著頭,他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幾乎是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在的地方。
多年前的藍曦臣并沒有見過薛洋,但是薛洋在多年前也并沒有見過藍曦臣。
認得是因為金光瑤,金光瑤用情不深嗎,當然不,他一直都記掛著他那我好二哥,這些薛洋都知道,正因為都知道,正因為他們都是惡友,所以薛洋總是想來看看,總想試試。
他這個人天生就生了反骨,別人要打,他就要打回去,別人要作踐他,他就是被人踩在腳底都要活,反正他生來就沒什么高貴的身份,如同塵泥。
他不信螻蟻之力不能撼動天地,更不信所謂的天命會把他永遠困在這里。
如今他就是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正人君子,就是想看看,那些年被困于責任的藍公子,如今如何,能不能走出困境,能不能知道他為什么而來。
”看我作甚,很奇怪嗎?“
藍曦臣撿起那個茶杯,慢慢的斟茶,薛洋挽起袖子,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二人沉默的氣氛,十分掙扎,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你是因為阿瑤來的嗎?"
薛洋嘆氣說道:"你也不蠢,看起來你似乎并不同意啊,我還以為你會拿著劍殺了我?!?/p>
藍曦臣搖頭含笑說道:"薛公子,你說笑了。昔年常聽他講起你,說你心性幼稚,酷愛世間,想來是不錯的?!?/p>
薛洋沒忍住笑了起來,虎牙露出來,“嗯?他真的這樣講啊,他這個假面人,每次都喊我成美,說我啊,成人之美,字呢還是他取的,可惜啊沒見到他最后一面?!?/p>
藍曦臣幾乎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了那份真實的情意,薛洋臉上的笑很淺,但是卻帶著懷念。
“他一直記著你的?!?/p>
薛洋晃動了一下茶盞說道:“所以,你們就殺了他?是嗎?"
此話一落,殺氣驟然現(xiàn)世,他的唇角冷漠,側臉似乎凝固著,而這樣的氣息席卷著整個屋子,藍曦臣僵直的捏著茶盞,用力的呼吸。
窒息感傳來,薛洋冷漠的垂著眼睛說道:"我最開始不想見故人,可是后來故人來找了我,我便不得不現(xiàn)世了,藍宗主,有些事我總要討個公道和說法?!?/p>
藍曦臣擦干唇角的血說道:"如何討?"
若是曾經(jīng)的話,薛洋一定會一劍劈過去,媽的,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你還要說怎么討?
薛洋站起來說道:"好說,請藍宗主找個地方,我也來求個道,讓那些人決定好了,若是說無罪,權當我了結過去、恩怨,如何?"
藍曦臣說道:"好,沒問題?!?/p>
豁達、開明一直都是藍家的本質特征,但是現(xiàn)在的藍家雖然并不弱,可是如果丟失了藍曦臣這根主心骨,將潰不成軍。
可談的是,后輩里面的江湖并沒有如溫家這樣強的家族,各家同為道友,各列同門,共同扶持,共同進步。
百年前的不夜天,百年前的夷陵,全部都喂進了狗肚子里面。那些恩怨全部了結之后,魏前輩跟著江澄回到了江家,而金陵自己控制金家,聶家的聶二,藍家的藍大。
后山
薛洋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藍曦臣,閉住了眼睛,他的手指微微一勾,指尖做法,三指微點,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輪盤,這是冥界法器,因果之墟。
他雖然轉生,但是保留多年前的法器不是問題,更遑論他的重歸是法力強盛巔峰時期。
那枚法器打進藍曦臣的身體里面,順著經(jīng)脈游走,薛洋停下動作,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他的感知隨著因果之墟游走。
一個小時之后,法器停下了動作,立馬遁入了薛洋 身體,薛洋生澀的看著因果之墟給出的答案,一切歸塵。
”什么結果?"
薛洋愣怔了一下說道:“一切歸塵,你不能打擾我們,我們也不會打擾你。"頓了一下,說道:”可是我不信,憑什么呢?"
這個答案,似乎誰都無法給出解釋。
薛洋手指靈力一閃,他的手邊捏著一把紅色的長劍說道:"那請藍宗主試一下我的劍,如何?"
表面說的像是試劍,但是實際上根本沒有試劍的意思,他的身上籠罩著殺氣。
長劍如虹,紅色的靈力灌入靈劍,如同游龍一樣在蜿蜒,薛洋的劍很靈活,但是卻并沒有下殺手,他的手段很溫和,甚至有些和煦,這些讓藍曦臣想不清楚。
突然,另一道靈力強橫的插進來,薛洋輕點地面旋身而落,他順勢揮著袖子,那一袖子的力道絕對不小,不管是來人還是藍曦臣,必定受傷不輕。
“你是樺央?"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過來,但是這個聲音對他而言,也實在是很熟悉,這份熟悉讓薛洋有些愣怔了一秒,曉星塵啊。
他并沒有回答,只是落劍,他的劍力很強,至少他們打不過,這些薛洋都知道,他收起了劍說道:"藍宗主,恩怨兩清,以后你不會再遇見他,同樣那些過去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p>
這話夠無情,但是藍曦臣很理解。
“多謝了,公子?!?/p>
曉星塵說道:“你是薛洋嗎?”
他等了一百年,找了一百年的人就近在咫尺,他卻感覺到了無比遙遠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很遠,讓他感覺到了陌生。
薛洋并沒有管他,直接跑路,反正現(xiàn)在金家的東西他可沒沾一份,現(xiàn)在走了,也沒什么事。
下了藍家,薛洋轉頭吃份糕點的功夫就見到了一個格外眼熟的小孩兒,嗯,這不是金光瑤的轉世嗎?
小孩子臟兮兮的吃著饅頭,臉上都是臟的,薛洋冷漠說道:"滾蛋,再吵別怪我不客氣。“
小孩兒說道:"樺央,你怎么在這里?"
薛洋無辜的搖頭,冷淡說道:"哦,我下山了,不想待著了。”
小孩兒咬著饅頭,說道:"讀書很好的,我知道?!?/p>
薛洋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跟那副云輕云淡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