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太安帝政事繁忙,沒那么多時間陪著小公主,他就命令跟隨自己的大監(jiān)看著點公主,一來二去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這些大監(jiān)都是無根之人,見慣了復(fù)雜骯臟的人心,突然之間接觸這么一個單純又嬌軟善良的小公主,自然毫無防備。
那時候,小公主又嬌又喜歡到處玩,沒有因為他們是大監(jiān)就另眼相待,反而時常會關(guān)注到他們的冷暖,故而她調(diào)皮些他們也覺得無傷大雅。
濁洛和濁酒一個守著藏書閣一個執(zhí)掌宮內(nèi)的酒水供應(yīng),不常見到,可她依然記得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派人送東西過去,這份用心,怎能不讓他們動容。
“濁清,陛下和公主那邊如何了?”
濁心盯著中間的烤兔子,分心問。
濁清剛從院子過來,“有公主在,鬧不起來?!?/p>
“難為公主還記著咱家,過些日子給公主準(zhǔn)備一把適合她用的暗器?!睗嵘懖惑@的眉眼染著淡淡的暖意。
這人掌劍監(jiān),劍法高超,平時守護皇室的安寧,最初奉命暗中保護公主,后面被她發(fā)現(xiàn)之后就接觸多了。
舜華身上那根紅玉簫就是他打造的,每一處無比精巧。
“那我就給公主找找適合音攻的武功秘籍吧,藏書閣的書冊太多了?!睗崧彘_口。
濁酒近日在琢磨釀酒,當(dāng)年好不容易釀出了一款公主喜歡又不醉人的酒,可惜被三皇子拿走搶了先,后來雖然也有好酒釀出,但終究不得公主的青睞。
“公主愛飲酒,咱家就爭取釀一壺公主喜愛的酒吧?!睗峋撇怀讯嘧?。
這些大監(jiān)一個個想著怎么回報公主,濁清這位圣上面前的紅人倒是罕見地沉默了。
平日圣上賞賜給公主的物件幾乎都是經(jīng)他手的,到這個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贈點什么給公主了。
他清楚,公主什么都不缺,可他還是想備點什么,說不定哪天就得了公主的青睞呢。
大監(jiān)這邊熱熱鬧鬧,院子更是如此。
舜華喝著三皇兄帶來的桃花醉,如白玉的臉蛋因為飲了酒而紅潤,比桃花還好看。
“昭昭,你醉了?!笔捜麸L(fēng)看她又要倒酒,眼疾手快地阻止。
小姑娘眼神迷離,看過去的時候讓人仿佛看到了瀲滟春水。
“皇兄,我我才沒醉呢!”她伸手要去搶酒壺。
蕭若風(fēng)將酒壺放遠(yuǎn),跪下行禮:“父皇,昭昭醉了,兒臣先扶她回去?!?/p>
太安帝擺擺手。
“夜深了就在宮內(nèi)歇著吧,你們的宮殿都還空著?!?/p>
“好,兒臣告退?!?/p>
蕭若風(fēng)又向蕭若瑾行了一禮,為她披上披風(fēng),抱起人離開。
院子的烤肉宴就剩下太安帝和蕭若瑾,父子倆之間的相處不像和另外兩位那樣熟稔,反而給人一種君臣的感覺。
蕭若瑾這孩子不像那兩孩子會鬧會撒嬌,太安帝放在上面的心思難免就少一點。
“你覺得,昭昭日后當(dāng)如何?”
太安帝冷不丁開口,是試探還是隨意談起,只有他自己知道。
蕭若瑾嘴角自然而然地?fù)P起,“昭昭是我北離的護國公主,日后歸宿自當(dāng)由她自己決定?!?/p>
這個回答配上這個表情,一個疼愛妹妹的形象鮮明了。
太安帝凝視著他的眼神,“你當(dāng)真是這么想的嗎?”
蕭若瑾對上他的眼睛,如今的太安帝老了,可他久居高位,這一身被權(quán)勢養(yǎng)出來的威嚴(yán)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蕭若瑾對視了不到三秒,啪的一聲跪了下來。
“父皇恕罪,兒臣所言句句屬實,覺悟半句虛言?!?/p>
“那如果換作是你的弟弟,若風(fēng)呢?”
太安帝沒有叫他起,繼續(xù)發(fā)問。
蕭若瑾藏在袖子里的手收緊,“父皇都說了他是兒臣的弟弟,兒臣怎會做出殺害手足的事情呢?”
太安帝端坐著,從上往下將他的反應(yīng)收入眼底,火光映襯下,一半在明一半陰影。
“回去吧。”
許久,太安帝出聲。
“兒臣告退?!?/p>
蕭若瑾行完禮,起身離開。
他不敢回頭看,因為他知道他一定看著他。
今日這試探,倒是讓他意外。
看來日后得對那兩人更好一些了。
院子內(nèi),太安帝在原地坐了很久,黑夜彌漫。
“回宮?!?/p>
他起身,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濁清在后面跟著,直到圣上說了句不必進來,他關(guān)上門,在門外守著。
熄了院子的篝火,宮女太監(jiān)有條不紊地收拾狼藉。
燃燒篝火的煙火氣飄向空中,慢慢變成了黑煙,最后停了。
無論是宮內(nèi)宮外,都有一堆人徹夜不眠了。
精致漂亮的公主殿內(nèi),少女睡顏恬靜。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