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結束，圍觀的人散了去，少數(shù)才子佳人上前去和鄔家姐弟倆搭話。

都是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公子小姐，人情世故把控得妥妥的，只是簡單寒暄介紹之后就識趣地揮別了，不打擾他們用膳。

出來一趟直接揚名了，而且這名聲還不知道是好是壞，舜華怕祖父不滿下次就不讓她出門了，后面鄔善提議的游湖沒有去，而是直接回府了。

京都就這么大，發(fā)生點什么時候傳起來不要太快，等夜晚降臨，舜華看到走來的祖父，就估摸著他知道了。

“祖父忙完了，我正讓云意泡了金陵的新茶，祖父可要嘗嘗？”

鄔閣老為官幾十年，無論何時面色都是波瀾不驚的，只是在親人面前偶有不同。

他今日聽下人說了孫子孫女在外面鬧出的事情，生氣倒是沒有，只是有些皺眉。

華姐兒一回京都就鬧出這么大的事情，雖說做的事是好事，但是這也讓華姐兒得了一個彪悍的名聲，于她日后的婚事有礙啊。

鄔閣老沒有弗了她的好意，“華姐兒都這么說了，祖父就嘗嘗這金陵的茶，和京都的茶到底有什么不一樣?！?/p>

金陵是華姐兒母親的母家，這么多年一直嬌養(yǎng)著華姐兒，按理說她不該養(yǎng)成這樣的性子，難不成有人欺負她？

鄔閣老浮想聯(lián)翩，接過茶捧在手里，等稍微晾涼。

“華姐兒，祖父把你送到金陵外祖家，你可有怨我？”

舜華以為他要提白日酒館的事情，沒想到祖父突然問起這個來，眸底閃過一抹驚訝。

“祖父，我喜歡金陵。”她認真道，接著緩緩道來外祖家親人對她何等的好，她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外祖母外祖父舅舅舅母表兄都待她極好，甚至連比她小的表弟都極好。

鄔閣老聽著孫女的講述，本來掀起的疑慮頓時消了。

既然沒有人欺她，那她為何養(yǎng)成這樣的性子？

當然，他也不是覺得這樣的性子不好，只是說對于大多數(shù)男人而言，會更喜歡柔順端莊的女子，華姐兒這傳出彪悍的名聲，日后不利于嫁娶。

“華姐兒喜歡什么？”

鄔閣老遵循圣人書，不然也不會把鄔善培養(yǎng)成一個端方有禮的君子，可這并不意味著他性子迂腐，只是由于一直以來的習慣，對于事情的思量會比較全面，故而才會前來。

他不介意華姐兒傳出彪悍的名聲，甚至她不嫁人在家養(yǎng)著都行，但這名聲終究會影響華姐兒，對她日后不好。

“我喜歡專研醫(yī)術、看書作畫還有游歷經(jīng)商！”舜華沒想瞞著祖父，直接道明自己的喜好。

她相信，她在金陵的那些所作所為，祖父哪怕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有所耳聞的，與其等到日后他發(fā)現(xiàn)，不如現(xiàn)在主動提示。

“好好好，我們?nèi)A姐兒有能耐，祖父聽聞你在金陵開了幾家鋪子，生意做的頗大？”鄔閣老沒有露出反對神色，只是出于她這句話回應。

舜華勾唇一笑，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什么都瞞不過祖父，金陵確實有一部分我的產(chǎn)業(yè)，我喜歡做生意，祖父會認為我在外拋頭露面是不守規(guī)矩嗎？”

鄔閣老為人寬和，但是終究是典型的封建男子，她想試探一下，他對女子經(jīng)商的看法。

聞言，鄔閣老罕見地沉默了。

他望著孫女，思忖了良久，緩緩開口。

“自古男主外女主內(nèi)能組成一個相對和諧的家，可如果追究男女誰主內(nèi)或者主外這個話題，其實最開始沒有嚴格的規(guī)定，而是后面經(jīng)過種種發(fā)展形成了這么一個女內(nèi)男外的固有觀念。”

“實際上，無論是哪一方在外，很大程度上受另一方的影響，所以華姐兒，女規(guī)女誡都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外人的看法有可能是忠言逆耳，也可能是另外一種束縛?！?/p>

他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而是通過一個簡單的世俗規(guī)矩去講明，并不是別人的觀念就一定是正確的，重要的是本人的選擇。

鄔閣老自小就被教育要光宗耀祖，讓鄔家回到清流世家，他做到了。

他以為鄔家的榮耀能傳承下去，可是獨子早逝，兒媳誕下一雙兒女也撒手人寰，孫女先天體弱，他一人承擔起了撫育孫子的職責。

如今他已經(jīng)老了，孫子志不在朝堂，他不能壓著他，鄔家的榮辱都靠他一人撐著，可遲早有一日，他這把老骨頭干不動了，屆時鄔家該何去何從。

鄔家子嗣稀薄，孫子性子過于良善軟弱，若他沒了，到時候有誰能護著孫女？

所以，他寧愿華姐兒強勢一些，也不愿她因為世俗陳規(guī)而壓抑本性。

這就是他今日會說這一席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