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周寶櫻小心翼翼探出了頭,那雙圓圓的眼睛四處張望著,一看到張遮,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張大人雖然容色清冷、神情寡淡些,哪里有傳聞里的那般可怕?
而且正是這位傳聞里兇神惡煞的張大人,如天神一般降臨,在圣上與太后娘娘面前剛直不阿,明察秋毫,才沒讓姜姐姐蒙受不白之冤,救了她們這些伴讀。
她心想,張大人身為刑部官員,又善斷刑獄,如今不是巧了嗎?
又想起這人與姚姐姐的有婚約,眨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姚惜。
剛要伸出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又縮了回來。
她們這些伴讀,有誰不知姚姐姐與張大人正在定親。
可姜姐姐似乎也對這位大人格外不同,那日剛脫了險(xiǎn),便只身追了出去,說是要向張大人道謝,可把她們這些人嚇了一跳。
此刻也不好再去捉弄姚姐姐了。
周寶櫻猜不出來,偏偏又很想知道真相,頓了又頓,才開口道:“聽聞張大人斷案如神,不如讓張大人猜一猜?”
張遮一怔,面上卻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上一世京中也有些傳聞,說臨淄王謀害了先皇,才登上了皇位。
但登基后的新皇,待人隨和,溫潤如玉。
久而久之,人們反而會懷疑起了傳言的真實(shí)性,便再也沒人提起了。
可張遮覺得,這些傳聞未必是假的。
臨淄王殿下雖然性情良善,可身為太子太師的謝危一點(diǎn)也不簡單,面上雖是與世無爭,心機(jī)手段卻是樣樣不缺。
這位手握重權(quán),得兩任天子寵信的謝大人,或恐早就生了謀逆之心。
轉(zhuǎn)念又想起,自己在獄中聽聞那位顛覆了皇朝的謝大人,最后竟然于自戕于三百義童的埋骨之地。
又覺得內(nèi)里或許有些自己并不知曉的內(nèi)情,不然去哪尋這無緣無故的仇怨。
而且那時(shí)候的臨淄王,也已經(jīng)清楚先皇那些齷齪的心思,倘若是為了姜姑娘,也未嘗不可。
自己雖然不在乎皇位上面的那個(gè)人是誰?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人臣子本該勸誡陛下,而非犯上作亂,行謀逆之事。
但他竟覺得慶幸。
流言蜚語傷人,幸好她不曾陷入那種不堪的境地之中。
前世種種已是過往,如今他只希望姜姑娘所行皆坦途,所愿皆順意。
張遮垂下眼簾,只道:“依張某之見,也許是謝大人,與臨淄王殿下合謀毒害了陛下。”
(恭喜張大人回答正確,獲得兩個(gè)積分。)
“什么!”
“謝先生怎會同臨淄王一起弒君?”
“肯定是弄錯(cuò)了,兩個(gè)君子一般的人物,豈會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姜雪寧心想,若不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這一遭,大約也不會相信這位素有圣人之名的謝少師是個(gè)披著人皮的魔鬼。
畢竟謀反前謝危在所有人眼里是先生,是君子,是賢者,與奸佞、逆賊、叛臣毫不相干,誰也看不出他有半點(diǎn)狼子野心。
上一世最后的那兩年,謝危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皇室和定國公府幾乎是死絕了。
以至于皇城中的所有人一聽到他的名字,便聞風(fēng)喪膽,避之如蛇蝎。
周寅之也被謝危亂箭釘死在宮門之上,自己這個(gè)皇后也沒能逃得過,被逼著自戕了。
而更可怕的是,這人心機(jī)之深,手段之狠,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gè)人來。
謝危刀劍對準(zhǔn)蕭氏、對準(zhǔn)皇族之初,自己也曾質(zhì)問過他,為何要做這等傷天害理,草菅人命之事?
而他只是說:“娘娘又不是天,又怎知我是傷天害理,而非替天行道!”
她也一直想不通,謝危與皇室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滔天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