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曾天河解劍相斗,要仔細聽音辨位,方能在混亂中辨明每一劍的來路,也就不再喝問,心中暗忖:“恒沙派是江湖綠林幫派,向來名聲不好。我?guī)煹芙泻闵撑傻娜藖須⑽??就來了這四個人?未必,未必”。他心中說了兩個“未必”。第一個“未必”是覺得,口說無憑,江湖上人心波瀾詭詐,說不定是恒沙派冒作此言,以此離間他與師弟的關系,至于師弟所做何事,按閔貝之之言,犯了眾怒,自己還未詳知,千頭百緒,一時心緒極繁,沒有一件能去細想。第二個“未必”,則是不信恒沙派既來殺他,會只派這樣四個人,但與這四人中的三人連攻帶守數(shù)十劍,又見閔貝之以拿手的“雙勾掌”與另一人相斗,推、變、分、鉤、劃、撩,出手落致有序,暫與自己一樣輕輕松松,未落下風,卻始終不見有人續(xù)來相助這四人。他又向廳院中一掃,于如玉這時已跑得不知去向。
他的武藝本來遠遠在這四人之上,也在閔貝之之上,只是本意留力,以待敵人后發(fā),現(xiàn)下見始終再無人來,略一發(fā)性,向閔貝之呼道:“莫作纏斗,擒住他們!”閔貝之點一點頭,他也是熟走江湖的老人,竟然與曾天河配合得頗為默契,兩人一齊變換套路,曾天河手中一柄劍力道忽然大盛,出招一意追求傷人,閔貝之也將拳掌改為多用擒拿一路,誰知變招后,二人各自過了不過兩三回合,這三人忽然收起了長劍,都別在腰間,連同與閔貝之對招那一人一同退步,四人整整齊齊站成一列,倏然變招,便似一堵墻生了手一般,喝道:“看招!”掌勢剛勁,內(nèi)勁霎時籠罩整個廳院——這四人的掌法遠遠高過他們的劍法,曾天河心中一寒。
樓廳院中恰好放了兩把烏木椅子,只聽“嗤”地數(shù)響,這兩把椅子竟給掌風遙帶的通身碎爛。曾天河喝道:“好掌法,可是要對付我姓曾的和‘神步雙勾手’還不夠!”須臾之間,劍式便如風動山林,沉穩(wěn)中有凌厲,凌厲中有瀟灑,向這四人當頭劈了下去,閔貝之則提足繞到四人左側,伸掌出了一招“飛花摘葉”,口中嘯叫道:“好一招‘風雪疏林’,曾兄神劍”。曾天河猱身而上,與四人的掌法斗得緊湊非常,硬打搶攻,心中暗嘆:“天南恒沙,原來真有高手,這四人雖不及我,要收拾下他們來,可也大費時候,我且不必纏斗,查清楚此事要緊”。心中生出一個念頭,忽向閔貝之道:“貝之兄,且退!”閔貝之不解其意,說道:“打得好好的……”曾天河已近身于他身邊,發(fā)力足底,伸手拉住他道:“走!”須臾之間,二人越過于家宅院的墻頭,這兩個都是會走路的好手,那四人輕功雖佳,竟然追他們不上。
淡淡的月光照在這提足奔跑的二人身上,二人漸漸已距離鎮(zhèn)子有段距離,少說也奔出了十數(shù)里地,閔貝之在奔逃中猶自問道:“咱們怎么就走了?”曾天河向他一笑,調(diào)勻氣息,道:“春眉的事尚且不了,自然是不能走的”。閔貝之點頭道:“那花花公子說不定心中害怕,自己把春眉送了回去”。二人停下腳步,閔貝之略作調(diào)息,向曾天河一拱手道:“適才多有得罪,可是令師弟楊某的作為,實在是……實在是令人……”曾天河道:“正要請教貝之兄,儀心到底做了什么事?”
閔貝之“呸”了一聲,道:“儀心,儀心,他都派人來殺你了,你還叫他儀心!這姓楊的畜生罪孽犯得大了”。曾天河心想一時之間,真相尚且難明,只是不便分辯什么,又有些不耐煩閔貝之不說正題,只道:“請教”。
閔貝之道:“嶺南惠州有一位好官,為百姓修橋造井,興辦教育,又教百姓磨香粉賺錢,此人喚作張星河,與你老兄的名字都帶一個‘河’字,曾兄應該聽說過吧?”曾天河點了點頭。閔貝之道:“此處也不是說話地,咱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