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懷胎,聶慎兒生下一個健康男嬰,劉恒起名叫劉武。
這是他的第二子。
小劉武生得白嫩精致,肖似其母,劉恒實在喜歡,為兒子大辦宴會,向大漢宣告幼子的到來。
哪怕是最不喜慎夫人的朝臣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運道確實好。
這下有了子嗣,地位只會更加穩(wěn)固。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他們明面上都是一派喜意,紛紛上前向劉恒道喜,免得被劉恒記恨。
這樣大好的日子,竇漪房卻沒有出席,連一雙兒女也被她拘在身邊不準踏出椒房殿半步。
椒房殿,椒房殿……
她現(xiàn)在竟然只有在這里才能感受到安穩(wěn),仿佛后位不曾搖搖欲墜,置身夫妻情深的幻想中。
想起劉恒,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隨即涌上竇漪房心頭。
她看不懂這個男人,不管是那時初為美人,必須討好他,還是貴為皇后,共分權(quán)柄的時候。
竇漪房為了活命,不得不應下呂后命令,混入家人子潛進代國。身邊的雪鳶也是呂后眼線。
過程中她真的愛過劉恒。為他瞞著雪鳶,多次篡改發(fā)往漢宮的密信,防止呂后生疑。
否則智絕如呂后怎么會真的相信代王是一個癡愛美人,浪蕩平庸之人。
難道世上男子都是只可同患難,不可共富貴之人嗎?
短短幾年,劉恒便忘卻了許下的諾言,今生今世,唯她一人,轉(zhuǎn)而一頭扎進慎兒的懷抱。
或者只是她賭錯了真心。
偌大的椒房殿里只有竇漪房和館陶、劉啟,姐弟倆不喜歡看她,而是自顧自玩起游戲。
竇漪房感到無邊孤寂,竟比孤身一人來到代國更甚。
她端正坐著,看向遠處大開的宮門,希冀劉恒會出現(xiàn),可直到暮色四合,那個人都沒有出現(xiàn)。
……
劉恒終究選擇廢后。
經(jīng)過惠帝劉盈假扮為竇長君,偷梁換柱,為竇漪房身份作證的事,他便利落下旨廢后了。
他對她的忍耐已經(jīng)到極限。
如許多失寵的妃子一樣,竇漪房被發(fā)配至永巷,不出意外的話,她會在那里度過往后余生。
館陶還是公主,劉啟卻不再是太子。
慎兒親自到永巷看望手下敗將,對方面容憔悴,鬢發(fā)凌亂,動作麻木地洗著發(fā)白的衣物。
“姐姐,我來看你了?!?/p>
竇漪房洗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
一身鮮亮華服,膚白如玉,恰似錦繡堆里養(yǎng)出的人間富貴花。
神情亦是一臉驕矜,居高臨下。
看得出來劉恒對她很好。
竇漪房沒說話。
慎兒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么東西來,嘲笑一番,將劉盈自盡的消息說了,便得意洋洋走了。
這算什么。
比起慎兒經(jīng)受的萬種折磨,這些算得了什么。
她不會殺竇漪房。她就是要竇漪房好好看著,自己在乎的一切人都痛苦的死去才肯罷休。
等到兒女因殘酷的政斗前后死去,雪鳶也被指認殺手身份而處以極刑,竇漪房終于撐不住了。
她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接來慎兒,引狼入室。
可若要復仇,又實在沒有資本。
只得無奈撞墻自盡。
慎兒聽說后嘆了口氣,對珍珠道:“早知道再慢一些,她也太受不住打擊了?!?/p>
這倒是。
珍珠下意識點頭,道:“那你打算怎么處理劉恒?”
說實話,這些年劉恒對慎兒不差,以至愛屋及烏,很早就封劉武當了太子。
但慎兒還存著些警惕。
捧在手心時,竇漪房曾經(jīng)也是這般風光,不也下場凄涼。
如果哪一天劉恒反應過來,其實她也跟過呂祿,為其生兒育女,指不定又心血來潮整一出廢后。
所以老公還是死的最好。
慎兒懶懶擺手,“武兒今年就滿十七了?;噬侠狭?,陳年舊疾頗多,猝然發(fā)作又不是沒可能?!?/p>
珍珠便按她說的去做。
劉恒死后,自然是太子名正言順繼位。他十分有孝心,每逢有珍貴寶物都率先送往太后處。
慎兒還養(yǎng)了幾個面首,尋歡作樂。
唉。
簡直比皇帝還忙碌。不過痛苦又快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