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進這家建在郊區(qū)的收容所后,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暴力”是可以隱身的。
今天天氣不太好,我按照地圖來到郊區(qū),這里距離城區(qū)將近兩百公里,周圍都是雜草叢,遠處依稀有幾棵樹。
我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的那袋東西,它們可以幫我進行工作,作為一名心理學專家,我知道這些東西不太科學,為此我也受到了不小的爭議,不過好在這并不影響我的研究和生活。
將近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我總算來到了這家奇怪的收容所,這里面的病人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雖然我知道這和精神病院很像,但它門外的牌子確實寫著“溫心收容所”,只不過這個名字和這個地方的環(huán)境不太搭。
我推開鐵門往里走去,院內的病人們紛紛被放了出來,應該是他們的活動時間。我背著包來到保安亭處。
“你好我是前些天和所長打過電話的那位羅教授,羅夢墨。”我將名片遞給他。
保安接過我的明信片后微微點頭,然后拿起座機打去電話。
不久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來到我身旁。
“羅教授,我是這里的負責人林相柳?!绷窒嗔χ斐鍪?。
我微笑著回握他的手,不久他便帶著我往樓里走去。
“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遭受過暴力行為,他們被家人送到這里,有的則是被警察強行帶來的。”林相柳開始向我介紹這里的病人,“聽說您有緩解恐懼的能力我們也有些人力不足,不得已只能請您來幫忙了?!?/p>
我簡單回應著他,但我聽得出來,他并不太相信我有那樣的能力,我盯著手里的手提袋有些走神,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問:“這袋子里是什么?”
我回過神,說:“一些工具,方便我進行治療?!?/p>
他半信半疑地將眼神移開,將我?guī)У酱斑?,說:“這棟樓是病人的休息區(qū),左邊是食堂,一般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五點會開門,右邊是員工休息的大樓,你的房間我已經托人打掃過了,就在三樓的位置,這是鑰匙?!?/p>
說完他將一把鑰匙遞給我,我接過后將它串在鑰匙扣上。
“一會兒收拾好后,等到了三點左右會有人帶你去見第一個病人的。”林相柳轉過頭照顧了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過來。
“這位就是從青玲市過來的羅教授,你帶她去收拾一下,然后把工作內容整理一下交給她?!绷窒嗔f完便離開了。
女人的樣貌看起來要比我小些。
“羅教授你好,我是這里的護工之一,我叫蘇靜。”女人笑著打招呼。
我簡單回應她,很快我們離開了病人的休息區(qū)來到住處。
“這里的家具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用?!碧K靜笑著介紹,“哦對了,這是一會兒的病人信息?!?/p>
我接過文件夾,翻看了一會兒,問:“這位病人是因為什么而發(fā)病的?”
蘇靜想了想,說:“嗯……我們嘗試過很多種辦法讓她說出來,可她要么發(fā)怒砸東西,要么低著頭沉默?!?/p>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說:“好,那你帶我過去吧?!?/p>
診斷室就在休息區(qū)的二樓位置,我被帶進一間和我工作室差不多的問診室。
我將口袋里的東西拿出,里面是一個小香爐,和一小包粉末,我將它們倒入香爐中,又把香爐里的香換新,之后用火柴點燃。
蘇靜一臉詫異的看著我用嫻熟的動作完成了這一操作。
“冒昧問一下?!碧K靜猶豫著開口,“這是什么法事嗎?”
這種問題我已經聽了不下幾百遍了,但還是耐心回答:“不是,這只是能讓人安神的香,里面的成分是安神草藥和結香花?!?/p>
“結香花?”蘇靜疑惑道。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說:“既然這么好奇那你陪我一起吧,但等我碰到病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說話也不要動我和病人中的任何一個人。”
蘇靜很快答應,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fā)上。
良久,問診室的門被推開,一位醫(yī)生帶著病人走了進來。
病人低著頭不敢看我,就像是在躲著什么。
我和她拉開一點距離,問:“你希望我離你近點還是遠一些?”
雖然她低著頭但我察覺到她明顯愣了一下。
良久女生開口道:“……遠一點?!?/p>
我很快將椅子往后拉,調整位置:“這個距離怎么樣?”
她微微抬起頭瞟了我一眼又將目光收起,點了點頭后不再做什么。
我看了一眼她的胳膊和脖子,我有些疑惑,不是說這里的病人都是遭受過暴力嗎?為什么她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你多大了?”我問。
她小聲回應:“15?!?/p>
“你……害怕和大人說話,是嗎?”我察覺出不對。
她沒有理我,看來是我說對了。
我看了一眼香爐,又看了一眼她的狀態(tài),她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困了,就趴著睡一會兒吧,這里很安全,只有我和旁邊的那位姐姐,沒有你害怕的東西?!蔽野参康?。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蘇靜又看了我一眼后這才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我很快將身子往前傾,握住她的手,下一秒我成為了她,但場景卻是在教室里。
我作為她的眼睛看著她過去的經歷,這個角度應該是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正在算著一道題,草稿紙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種推倒的公式和數字。
這道題不難,只是很少有人能想到用分數去推倒,她手里的筆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草稿紙上推倒出來的結果,隨后寫下了正確答案。
試卷很快交了上去,她正在和同桌聊著天,內容嘛,不過是些游戲或是些亂七八糟的八卦而已。
講臺上正在批改試卷的老師喊了她的名字。
秦黎,這名字還挺好聽的。
我能感知到她應該是覺得有些題寫錯了老師正打算給她講講。
站在講臺下面,只見老師將她的試卷扔在講桌上,指著她剛剛做對的那道題,問:“抄誰的?”
她愣在了原地,半天嘴里憋出一句話:“自己做的啊?!?/p>
老師一臉不屑地問:“怎么做的給我講講?!闭f著又指了指一旁問題目的尖子生,“他們都沒做出來的題,你怎么就做出來了?”
我知道她不論怎么解釋這位老師都不會相信的,我暗自嘆了口氣,眼前的畫面清晰起來,在這一刻我在這段記憶中代替了她。
“我”開口道:“你有什么證據嗎?”
老師明顯愣住了,周圍的同學們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我”。
“那你說啊,你怎么做的?”老師的聲音提高了些。
“我”轉過身來到自己座位上,將那張寫滿了解題步驟的草稿紙遞給她:“我用整數算不出來就用分數試了一下?!?/p>
老師接過草稿紙,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就你想出來了?那他們這些成績好的怎么就想不出來呢?除了這道題其他的就沒錯了?你看看你那個幾個選擇題,錯了一半!這樣的結果,怎么可能寫的出來壓軸題?!”
“我”有些無語,反問:“那你有我抄襲的證據嗎?你拿出來我就認錯說這是我抄的?!?/p>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老師急頭白臉地利用偷換概念地手段指責“我”。
“我”也不急,等她罵完,說:“你我不過是師生關系而已,我沒必要討好你,也沒必要怕你,大家都是人類,不用分高下,除非你承認自己不是人類,那我無話可說。”
這回換她啞口無言了,她正打算拿出手機做什么,“我”很快做出反應:“你覺得我說的有理,你打算叫我家長一起罵我給你出氣是嗎?”
她很快將手收了回去,隨后敷衍地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座位去吧?!?/p>
“我”依舊站在原地:“請您道歉,我知道你一會兒上課會刁難我來撒氣,但我說了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你真這么做了,我隨時可以寫信舉報你刁難學生?!?/p>
“我”盯著她,她看著我有一分鐘左右,不情愿地道了歉。
眼前的畫面又回到了模糊的樣子,我把回憶還給了她。我又看了一下其他的記憶點,看來她在學校里不止一次被老師因為成績而針對過。
我揮了揮手這里面的記憶點大多都改變了不少。
隨后我吹滅了一旁給我照明的蠟燭。
我同她幾乎是同時醒過來,這次她終于抬起頭看我。
我微笑著看她:“看來你做了個好夢呢。”
秦黎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大人們都喜歡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嗎?”
我搖頭,說:“那你看,這位姐姐可是給你蓋了毯子,而我讓你好好睡了一覺,并沒有說教你,我們倆是你記憶中的那類大人嗎?”
她拉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搖了搖頭:“我已經畢業(yè)了,我是在畢業(yè)后才變成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奇怪?”
我看了一眼燃盡的香爐,握住她的手:“不,秦黎,你只是生病了而已,生病了就好好好吃藥、好好休息?!?/p>
秦黎笑了出來,這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笑容:“好!”
我轉過頭按下了一旁的呼叫鈴,林相柳走了進來,他將秦黎帶離了問診室。
食堂內,我和蘇靜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誒,羅教授,您剛剛做了什么啊?”蘇靜一臉興奮地問我,“秦黎可是我們治療了近一年都不起效的病人?!?/p>
“一種催眠術而已,我會對患者的記憶創(chuàng)造出來的夢境進行合理性的修改,但只能修改記憶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夢境,不能改變現實?!蔽乙Я艘豢谌馔瑁爸辽倌茏尰颊叩那榫w得到改善,但后期還是需要你們的治療,我只能進行一些輔助的干擾?!?/p>
蘇靜瞪著眼睛看我,我吃完最后一口飯:“我知道這種東西很玄學,沒有多少人會信?!?/p>
“雖然我是學醫(yī)學的,但我還是覺得你好厲害??!”蘇靜激動得看著我。
我敷衍地笑了笑端起餐盤離開了。
她一路上跟著我,不停地說著我的這個能力有什么發(fā)展前途。
“早點休息吧。”我將房間門打開。
她看出我并不想聊這個話題,于是帶有歉意地笑著離開了。
回到房間,我將電腦打開,點開一個空白的文檔后,寫上標題——看不見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