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米修斯的店鋪開在甜蜜彼岸最邊緣的角落,一家掛著「相位咖啡館」銅牌的小店。門前的石板路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公式,每當有生魂踩過,就會泛起微弱的藍光。
她總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攤開那本寫滿批注的筆記,時不時抬頭望向街道??Х仍谒诌吢鋮s,懷表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
“怠惰之罪?”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判定時,冷笑了一聲。
她可不是懶,她只是……停下了。
在第四世界,當救世主的光芒籠罩一切,當民眾們歡呼著擁抱新生,她站在廢墟里,低頭看著賽維娜冰冷的指尖,第一次覺得——
“算了。”
她本可以繼續(xù)前進,本可以像從前那樣,獨自一人踏入未知的時空褶皺,尋找父母留下的痕跡。但這一次,她松開了懷表,任由自己墜入黑暗。
——所以甜蜜彼岸給了她這樣的定義:
怠惰,因自暴自棄而停滯的靈魂。
她的店鋪,相位咖啡館
這里沒有固定的時間。
一杯咖啡可能在三秒內(nèi)冷卻,也可能永遠保持滾燙。
窗外的景色偶爾會閃爍,浮現(xiàn)出其他世界的片段——星際列車的走廊、戰(zhàn)場的焦土、甚至某個她從未去過的花園。
迷路的生魂進來時,潔米修斯會觀察他們身上的時間波動,然后遞上一杯「時差濃縮」——喝下后,生魂會短暫地看到自己生前最想回到的瞬間。
她從不主動招攬客人,只是安靜地記錄著每個生魂的時間軌跡。
“你不想見什么人嗎?” 偶爾有自由魂問她。
潔米修斯的手指輕輕摩挲懷表,沒有回答。
她們從未真正相遇,但痕跡無處不在。
潔米修斯的柜臺抽屜里,偶爾會出現(xiàn)一塊陌生的星空巧克力,糖霜拼出模糊的星座圖案。
賽維娜的巧克力屋門口,有時會有一杯冷掉的咖啡,杯底殘留著時空方程的草稿。
羅依曾在兩個店鋪之間來回跑,氣喘吁吁地說道:
“你們倆明明只隔了一條街,怎么就是遇不到?!”
她們其實都清楚原因——
潔米修斯的時間始終錯位一秒。
當賽維娜推開咖啡館的門,潔米修斯剛剛轉(zhuǎn)身去后廚;
當潔米修斯站在巧克力屋外,賽維娜恰好低頭調(diào)整烤箱溫度。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有一個自由魂曾對潔米修斯說
“你心底仍覺得,自己不該停下……所以你的時間永遠不肯同步?!?
潔米修斯沉默地合上懷表。
某個黃昏,門鈴響起。
潔米修斯抬頭,看到那個曾經(jīng)被賽多保護過的少年站在門口,制服上還帶著其他世界的塵埃。
“我找到你父母最后的數(shù)據(jù)了?!彼畔乱幻稊?shù)據(jù)芯片,“他們不是迷失……是主動切斷了回程的坐標?!?/p>
潔米修斯盯著芯片,許久,輕輕笑了。
“果然……是他們會做的事?!?/p>
救世主猶豫了一下,又說:“賽維娜的巧克力……能讓人看到最重要的記憶?!?/p>
“我知道?!?/p>
“那你為什么不去見她?”
潔米修斯看向窗外,糖霜雪落在她曾刻下的公式上,一點點覆蓋了痕跡。
“因為我在等?!?
“等什么?”
“等我自己……真正想往前走的那一刻?!?
深夜,咖啡館只剩下潔米修斯一人。
她終于拿起那塊被冷落許久的星空巧克力,輕輕咬下。
——瞬間,她看到了賽維娜的記憶。
星際列車的觀景艙,賽維娜獨自坐著,指尖在玻璃上畫著星座連線。
潔米修斯從背后走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著說:
“在看什么?”
“在想……如果時間能重疊就好了?!?
賽維娜輕聲回應,“那樣的話,我們永遠都不會錯過?!?/p>
記憶消散時,潔米修斯發(fā)現(xiàn)自己在流淚
她低頭看向懷表,發(fā)現(xiàn)指針第一次……停在了正確的時間。
窗外,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