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磊站在佛龕前,低首輕聲念誦著經(jīng)文
英磊“天地生靈,眾生百相:‘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盤而滅度之”
英磊“如是滅度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
裴思婧則獨自坐在花園中,面容滿是憂郁與沉思,文瀟緩步來到她的身旁坐下
裴思婧“你為何一直對妖這么好?人妖殊途,本就該勢不兩立”
文瀟“人有人性,妖也有妖性,萬物皆分好壞”
文瀟“人們總說人妖殊途,但殊的只是外在,而非本心,人們總是把‘不同’當成惡,這才是偏見”
裴思婧“是嗎,我從未了解過妖”
文瀟“你看小山神,雖然是妖,但也有一顆慈悲之心,為逝者誦經(jīng)超度,妖和人之間,并無不同”
文瀟“善惡皆有,共生共存”
文瀟“還有青梧,趙遠舟曾提到她過去也是妖,但現(xiàn)在無論她是人是妖,她都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一員,不是嗎?”
裴思婧垂下眼簾,沉默良久,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掙扎,最終緩緩開口
裴思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青梧不傷及無辜,我愿意接受她”
文瀟微微一笑,她了解裴思婧的個性,嘴硬心軟,卻并不點破
……
趙遠舟踱步而來,見卓翼宸正靜靜地坐在后院水池旁的山石上
趙遠舟掏出隨身攜帶的水壺,卻發(fā)現(xiàn)水壺空了,他下意識地搖晃著,發(fā)出幾聲空洞的響動,隨后輕輕嘆了一口氣
卓翼宸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石,隨手拋給了趙遠舟
趙遠舟接住那塊玉,愣了一瞬,旋即展顏一笑,將玉握在手中碾碎,放入水壺中,再次搖晃了幾下
隨即他找了個附近的巖石坐下,兩個人不遠不近地開始聊天
趙遠舟(朱厭)“喲吼,小卓大人竟然送我東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而且還是這么好看的玉佩”
卓翼宸“我不喜歡欠人情”
趙遠舟(朱厭)“哦……你是指哪一個???”
趙遠舟(朱厭)“是我告訴了你乘黃陣法之事呢,還是我教了你凝水成冰之術(shù),又或者是教你劍意化形之法呢?”
趙遠舟(朱厭)“你們凡人有句話說,親兄弟,明算賬,一碼歸一碼”
卓翼宸“你不要得寸進尺”
趙遠舟默默地閉上了嘴巴,低頭喝手中的水
卓翼宸突然說道“我還是會殺了你”
趙遠舟(朱厭)笑瞇瞇“求之不得,還請卓大人說話算話”
……
青梧斜倚在朱漆斑駁的門框上,雀鳥的啼鳴劃破夜空,卻擾不散她心頭的煩亂
青梧“為何我的心中……如此不安……”
她仰望著那輪冷月,喃喃自語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她的思緒
轉(zhuǎn)身之間,一道身影映入眼簾,是守門的侍衛(wèi)
青梧“不是讓你守在外面嗎?”
下一瞬,侍衛(wèi)的雙眸竟泛起金色,青梧只覺眼前一花,自己的瞳孔也被那抹金色浸染
恍惚間,眼前景象漸漸朦朧,離侖的身影浮現(xiàn)而出
他今日一改往常裝扮,著一襲素白長衫,墨發(fā)輕束,星眸璀璨,仿佛能望進人心最深處
青梧心頭一顫,記憶中他含笑伸手的畫面一閃而過
青梧“你竟敢來緝妖司,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離侖“我想見你”
離侖主動走近,雙臂舒展,輕快旋轉(zhuǎn)一圈,眼中滿是純真的歡欣
離侖“這衣服,你還記得嗎?你說過,我穿白色很配,多了幾分溫潤如玉”
他的笑容溫柔似水
離侖“今日再為你穿上,可還喜歡?”
青梧煩躁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青梧“我勸你趕緊離開,被他們發(fā)現(xiàn)你會沒命的”
離侖“他們奈何不了我”
離侖又靠近幾分,雙手即將環(huán)住青梧時,她僵立原地,一片槐葉悄然從離侖指間滑落,神不知鬼不覺地融入青梧的背脊
她眉頭微蹙,下意識推開了他
離侖的身影隨即消散,侍衛(wèi)頹然倒地,望著地上失去知覺的侍衛(wèi),青梧攥緊了衣袖
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次這樣的相見,都要以離侖的生命為代價,即使如此,他依然義無反顧,只為想再見她一面
……
藏卷館偏廳
裴思婧坐在藏書閣中,手中翻閱著卷宗,文瀟走近,英磊和白玖步伐一致,一只手托著食盤,上面放著宵夜,來到她們面前
白玖“姐!”
文瀟“噓!”
文瀟瞪了白玖一眼,白玖一臉茫然,文瀟又看了眼裴思婧,壓低聲音說道
文瀟“別提那個字”
白玖“哪個字???……我一共就說了一個字……哦,姐?!”
文瀟“……”
裴思婧突然開口“三個月前,發(fā)生了一模一樣的命案,同樣的手法,同樣的鹿角符號,而兇手,正是我弟弟裴思恒”
文瀟“案情通報上說,三個月前,你執(zhí)行緝妖任務(wù)時將裴思恒當場射殺”
文瀟“之后,你便辭去了崇武營統(tǒng)領(lǐng)一職”
#英磊“你為什么要殺你弟弟???”
#白玖“捉拿歸案,量刑定罪不就好了”
裴思婧“因為他變成了妖”
#白玖“人怎么可能變成妖?”
#英磊“就算變了又怎么樣,又不是所有妖都該死,這是什么道理?”
裴思婧靜默佇立,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眶已然泛起淡淡的紅暈
回憶——
街道上,崇武營正緊追不舍地追捕一個身著黑斗篷的身影,那人用帽子遮住了臉
裴思婧迅速拿起弓箭,一箭射去,精準地擊落了那人的帽子,那人轉(zhuǎn)過身,露出真容,竟然是裴思恒
他的眼睛變成了深邃的藍色,手上和身上,甚至臉上都滿是血跡
裴思婧與裴思恒四目相對
裴思恒“姐姐,你是來殺我的嗎?”
#裴思婧“你惡貫滿盈,罪無可恕”
對面的裴思恒藍眸深邃,一抹落寞的神色轉(zhuǎn)瞬即逝,那破碎的神情令人揪心
裴思恒“我的確罪孽深重,法理難饒……但姐姐,你可以原諒我嗎?你一定會理解我的……”
裴思婧的手指緊繃著弓弦,細微的顫抖泄露了內(nèi)心的掙扎
“裴大人下不了手的話,那就由我們來殺”
裴思恒“姐姐,我當初,只是為了——”
就在裴思恒欲言又止之際,他的身子突然一晃,低首望去,一支箭矢已深深刺入胸口
抬眸間,他看見裴思婧緩緩放下長弓,淚水在她眼中打轉(zhuǎn)
裴思恒頹然倒地,裴思婧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開,不過數(shù)步,她再也忍不住,一滴滾燙的淚珠無聲滑落
——回憶結(jié)束
裴思婧低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那一瞬而過的淚光
白玖“藍眸,妖氣……確實聽著不像人啊”
文瀟“這件事這么蹊蹺,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裴思婧“當然懷疑,但驗過三次尸,確認是妖,查無結(jié)果”
文瀟“尸體怎么處理的?”
#裴思婧“按規(guī)矩,燒了”
文瀟“那我們今天見到你弟弟,又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復(fù)活了?”
英磊“死而復(fù)生?我不信天下有這樣的奇術(shù)”
#裴思婧“不是今天突然復(fù)活,送來這份兇案卷宗的人,就是我弟弟……”
白玖“他為什么要給你送這個卷宗?”
#裴思婧搖頭“我不知道”
英磊“一定是他有冤情,想要你替他洗清冤屈!”
#裴思婧“不,他的眼神讓我知道他恨我,想殺我,他想讓我痛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趙遠舟的聲音
趙遠舟(朱厭)“都不是,我聞到的,是陰謀的味道”
白玖回過頭,只見趙遠舟與卓翼宸、青梧并肩走來
白玖驚訝問道“卓大人,青梧姐姐,你們怎么會一起過來?”
三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開口
青梧/趙遠舟/卓翼宸“路上偶遇的”
卓翼宸轉(zhuǎn)移話題“他和乘黃之間一定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找到乘黃,就有線索”
卓翼宸恰在此時掃來意味深長的一瞥,趙遠舟見狀猛地被嗆到
趙遠舟(朱厭)“看我干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乘黃在哪兒!”
卓翼宸“當初問你冉遺的時候,你也這么說!”
趙遠舟(朱厭)“哎,現(xiàn)在要騙過小卓大人好難哦”
待趙遠舟平靜地收起水壺,便展開那幅天都地圖鋪陳于眾人眼前
趙遠舟(朱厭)“乘黃的陣法,以活人為媒,吸收生命之力,而最終力量匯聚之處,就是陣眼”
趙遠舟用指尖輕蘸了茶水,在地圖上勾勒出三起命案的交匯點,形成一個“Y”字形的鹿角圖案
他的手指沿著“Y”的尾端緩緩滑動,最終停在一處,輕輕敲了敲
趙遠舟(朱厭)“乘黃在這兒”
文瀟“觀象臺?”
趙遠舟(朱厭)“白澤令消失,趁神女缺位,強行打開昆侖之門,使得眾妖逃往人間的罪魁禍首,就是乘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