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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與難得沒有和他頂嘴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不給自己用,但他總歸是為了自己好。
總不能害了自己吧?
看著停下念咒的溫與趙遠舟放下心來對著幾人繼續(xù)解釋。
彌留之際,齊小姐回想起自己短暫而痛苦的一生,只有與冉遺相識的日子,若一片暗夜中的星,她一眼便瞧見了。
記不清是多大時,她意識到父親只是將她當作一個工具。
她一直覺得眼睛騙不了人,她見過父親如何對待她的一眾兄弟的,父親看向他們的眼神中有器重、有驕傲得意、還有些慈愛。
而父親看向自己時,他的眼神與看一張能放茶杯的桌子,能坐下人的椅子無異,并沒有什么別的情緒。
她年幼時,認真盯著過父親的眼睛,只為從中找出些別的情緒,被盯得久了,父親的眼中就多了憤怒和厭煩,他認為這樣直視他的眼睛,是一種不敬,罰她去祠堂跪著。
有下人傳言說她的母親容貌極美,那是老爺精挑細選的女人,為的便是生下一個貌美的女兒,留到日后,結交權貴用。
所以齊小姐哪有什么定好的姓名與生辰,這都是由她將來的夫家是誰決定的,以便納采問名納吉環(huán)節(jié)不會出現任何差錯,因為無論名字還是八字,都是為夫家定制的,任由夫家去祖廟占卜吧,定會占出這是一門上好的親事。
齊小姐不想相信這些下人間的流言,若信了,人生也太過悲哀了。
不過是從一個囚籠,去另一個囚籠,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好像本該如此,可有誰問過她的意愿?
誰又有權力來支配她的一生……既沒有選擇,不如不去想。
淡煙知道每次聽聞這種傳言,知道小姐嘴上不說,總要難受一陣子,所以只要有人說,她便拿著大掃帚追著那人大罵,半個時辰也不重樣,保準罵到那人再不敢嚼舌根,她才收手。
對齊小姐而言,自己房里的四個下人,就是她的家人。
齊小姐自小體弱多病,這病似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怎么也治不好,今年入冬后,也不知怎么,比往年都要嚴重。
細雪紛飛,屋內炭火燒得旺,齊小姐臉色蒼白,身形單薄,這一場病下來,她又瘦了許多。
她靠在軟榻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雪,桌上的藥碗已空,只殘留些棕色藥渣。
淡煙匆匆走來,給她又添了衣裳,然后利落地收走藥碗,說道“小姐,有人主動登門,說可以治好小姐的病,老爺讓他來瞧瞧了,但我見那人有點怪……”
淡煙話還沒說完,那人便到了,淡煙只好悻悻閉嘴。
齊小姐抬起頭,看見那人用黑紗半蒙著臉,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他走過來在榻邊坐下。他的手中提著一個木食盒,齊小姐有些好奇,這倒是第一個提著食盒來看病的。
那人打開盒子,里面是一碗鮮美清亮的湯。他拿出來,吹散了熱氣后,遞給了齊小姐。
齊小姐聞到氣味,很是詫異,竟不是苦到難以入口的湯藥,而是……
“魚湯?”
男人點了點頭,應道:“魚湯?!?/p>
齊小姐撐起身子,湊過去,猶豫著喝了幾口魚湯,她從沒喝過這樣的魚湯,十分鮮美,她分辨不出是什么魚。
男人看著齊小姐目光關切,他拿碗的衣袖下,露出有一道剛剛愈合不久的傷疤。
齊小姐喝完抬頭,就迎上了那道溫柔關切的目光,她便更加確定了這個人是誰。
但她心中仍感到詫異,她最近夜夜在夢中見到一個男子,那個男子的眼睛很美,她不會認錯,就是眼前的人,她不想破壞這僅有的美夢,心緒萬千,最終只溫聲說道:“第一次見你,你用布巾遮臉,但我記住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真好看,像一面月夜下的湖?!?/p>
冉遺抿了抿唇,最終鼓起勇氣回答道:“不,那不是第一次?!?/p>
冉遺細細講起兩人的第一次相遇。
萬物萌發(fā)的季節(jié),齊小姐獨自坐在湖畔,看著眼前的景色,臨水照影,有些孤獨。淡煙蹲在旁邊的草叢里,摘了一把狗尾巴草,問道:“小姐為何總來湖邊?”
齊小姐托著下巴,望著平整如鏡的湖面,似乎在透過這面湖想象著什么。
“書上說,百川歸海,萬水回淵。但你看這片湖,終日困于深林,它能夠歸向大海嗎?”
淡煙的手指靈巧,正將那些收集來的狗尾巴草編在一起,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小姐念書多,小姐都不知道,淡煙更不知道啦?!?/p>
齊小姐目光中流露出憧憬之情:“聽說大海非常遼闊,潮汐起落,潛流暗涌,雄壯又悲憫。書上寫,大荒東海,少昊之國,碧水白沙,真想親自去看一看那樣的景象??上А?/p>
齊小姐神色暗淡下來。
“小姐,你看,這是淡煙給你編的小魚!”
淡煙用狗尾巴草編織成了一條小魚,興奮地展示給齊小姐看,隨著手的上下變動,那魚尾竟也似真魚一般靈活擺動。淡煙舉著那魚“游”到了齊小姐面前,齊小姐笑著收下了那條草編的小魚。
岸邊突然傳來動靜,冉遺以人形的姿態(tài)爬上岸,卻搖搖晃晃地倒下了。
淡煙警惕地站起身大喊:“誰在那邊?”
臨岸處來痛苦的呻吟。
齊小姐說道:“好像有人受傷了?!?/p>
齊小姐和淡煙循著聲走過去,卻沒有看見人影,卻只見一條大魚躺在岸邊,身上有傷口,魚鰭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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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