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幻境-人偶攤旁
天色沉沉
乘黃將初代神女的人偶遞給阿姝,阿姝伸手便要接,人偶卻被乘黃攥得很緊,阿姝恨不得早點結(jié)束,離開在即,她心情輕快地開起了玩笑。
“乘黃大人這么擔(dān)心我照料不好初代神女的人偶啊,就算是作為交易,我也一定會拿命去抵?!?
她笑意盈盈地抬起眸來,卻撞進(jìn)他黑沉的眸底,那里千言萬語融成一團(tuán),讓人看不真切。
阿姝一怔,心里有些別扭,明明當(dāng)初是他強(qiáng)選擇了她,現(xiàn)在作出這副不舍的樣子,她也不會有絲毫的動容,此間事了,一別兩寬!
阿姝徑直掰開他的指節(jié),取走了人偶,身體開始像風(fēng)般消散。
周圍狂風(fēng)四起,乘黃忽而生出一股抓不住她的錯覺來,疾聲道
“白姝,你不許死,你若是死了,不管是裴思恒的自由還是你那些人偶朋友,我都不會給你!”
阿姝沖他做了個鬼臉,轉(zhuǎn)而義無反顧地奔向那片被狂風(fēng)撕碎的空間,右手晃了晃手里的人偶,吊兒郎當(dāng)?shù)?
“知道了,老東西?!?
那抹即將渙散的身影踏進(jìn)那極黑的空間后,裂縫瞬間閉合,日晷幻境恢復(fù),平靜地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連同她這個人一齊消逝,無處可尋。
乘黃霎時覺得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喉頭涌上腥甜,抑制不住地往出冒,猩紅的熱血星星點點地濺在他雪白的衣角。
大妖神色慘淡,他后悔了,他只想要她留在身邊,什么執(zhí)念都不重要了。
他的心好像也和她一起隨風(fēng)而逝了,留下來的只是一具空殼。
阿阮從人偶攤后小心地走了出來,取出一塊帕子,害怕地遞給了乘黃
“主人,你流血了?!?
乘黃神色淡淡地用指節(jié)擦掉唇上的殷紅,目光落在那塊帕子上,上面拙劣地繡了個小狐貍模樣的圖案,他一看就知道是阿姝的手筆。
隔著這塊帕子,他好似看到少女一邊笨拙地扎著針,還要一邊罵他是大壞蛋,繡好后,滿意一笑,卻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托著腮嘟囔一句:怎么看,怎么丑,都怪乘黃,怎么原形這么復(fù)雜…
……
忘川
忘川不同于生界,若想尋魂,只能憑借亡者的氣息定位,初代神女僅剩的氣息只殘存在阿姝手上的人偶。
阿姝小心地掩蓋著生魂的氣息,瑟瑟發(fā)抖地混在涌動的鬼影中,一路通往奈何橋。
這段路上魂靈會走馬觀花地看過自己一生,執(zhí)念漸消,最終歸為虛無,回歸本真,順著鬼差的牽引,飲下孟婆湯,徹底忘卻前塵,再度輪回。
當(dāng)然其中不免執(zhí)念難消的魂靈,則會徘徊在奈何橋邊,遲遲不肯飲湯過橋,魂靈被困在冥河生生世世煎熬。
走在通往奈何橋的路上,遍地開滿了曼珠沙華,紅的妖冶,不斷吞噬著記憶,阿姝的表情漸漸麻木,她在遺忘。
“喝吧,喝了就什么都忘了,所有的痛苦,不甘,掙扎都會隨著這碗湯煙消云散,好姑娘,別傷心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一道沙啞的老婦聲音緩緩響起,縹緲虛無,似是帶著誘哄的魔力,阿姝漸漸捧住了那碗湯。
就在她準(zhǔn)備一仰而盡的時候,心口捂著的人偶掉落,幻化成一個美貌女子來,一把打掉了阿姝手里的湯。
“阿姝,別喝!”
阿姝猛然驚醒過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和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老婆婆,腦內(nèi)一陣滯澀,誰是阿姝?她是來做什么的?
內(nèi)心深處卻有個執(zhí)念告訴她,一定要帶眼前的女子走。
沒了氣息的遮掩,孟婆詫異地瞇了瞇眸,目光逡巡在阿姝身上
“生魂怎么跑到了忘川?心神還能將碎裂的魂體修補(bǔ)?”
生魂入忘川可是大忌,駐守的鬼差立刻涌了上來。
阿姝頭疼欲裂,抵抗著禁忌的力量,一字一頓,滯澀道
“來不及了,有人還在等你!”
緊接著阿姝快速掐訣,額間神紋時隱時現(xiàn),勾勒出六瓣花紋,一道力量被打入身體,初代神女還沒能抓住阿姝的手,身體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扯,強(qiáng)制出了忘川。
與此同時,阿姝也被鬼差團(tuán)團(tuán)圍住,凝魂聚氣已經(jīng)耗費了她大量的心血,又強(qiáng)行逆轉(zhuǎn)空間送人出去,她渾身上下筋脈逆轉(zhuǎn),只能痛苦地伏在地上,艱難喘息著,孟婆走上前來
“當(dāng)了孟婆這么多年,老婆子我還是第一次走眼,姑娘本事倒大,放走了一個死魂,閻王必會大怒,只能拿你來抵了?!?
阿姝痛的說不出話來,意識漸漸模糊不清,只隱隱聽到有人一直在她耳邊說話,卻聽不清,她在說什么,最終沉沉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