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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最后一點有關(guān)應(yīng)龍的痕跡即將消散。
應(yīng)龍不以為意,笑道自己早已順應(yīng)天道化身日月星辰,融入世間萬物。之所以還留下這一抹神識,是因為當(dāng)年冰夷對他的不舍。
只能說命運就是如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原點。
“也許這就是冰夷祖先對你的眷顧吧...”
話落,浮在半空中的龍骨變?yōu)樗{色的粉末,與妖血一齊融入了卓翼宸的胸口,徹底化作他的骨血。
卓翼宸當(dāng)即朝著石碑跪下,恭敬地叩了三次頭。
待他站起身后,石碑才逐漸化成星點,應(yīng)龍那徐徐悠長的語調(diào)也隨風(fēng)而逝:“但望你們所有的苦難,到終點時,都是虛驚一場,大夢歸離...”
據(jù)說人在臨死前會如走馬觀花般浮現(xiàn)一遍畢生所有難忘的回憶,妖也不例外。
彌杳正是明確這一點,才趕在應(yīng)龍消逝的前幾息對他傳音道:“你還記得我嗎?”
應(yīng)龍只覺這道聲音很熟悉,剛想說他記得,意識卻因瀕臨消亡而渾濁起來。
“我好像記得...”
“我該記得你嗎?”
彌杳終于道出了那句跨越數(shù)萬年的別:“再會。”
只可惜這個會,是后會無期的會。
“你是何人?”
應(yīng)龍在得到彌杳回復(fù)的須臾后就徹底消散了。
她說的是,“我是你的一個,故友?!?/p>
至此,自上古至今還存活的靈物只剩下她一個了。
眾人對著石碑所在的方向虔誠地拜了又拜,才依次走出了崎卷洞。
剛走出洞口沒多久,卓翼宸就緊蹙著眉頭捂住小腹,發(fā)出幾聲痛苦的悶哼。
眾人聞聲看去,才發(fā)現(xiàn)他的脖子兩側(cè)布滿了藍色冰紋。
彌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什么原因,但她沒有聲張,僅是在后面看著他們打趣逗鬧,圍繞著卓翼宸“有”內(nèi)丹一事。
幾人的活躍氣氛為凄冷的大荒增添了不少色彩。
彌杳嘴角微勾,這說明她現(xiàn)在的心情還不錯。
初時她來人間只覺得人間的煙火氣很是美好,現(xiàn)時的她依舊是這么認(rèn)為的,還比當(dāng)初多了一份感悟。
這些人也不錯。
美好的事物就該存在。
應(yīng)龍消散前的那番話她深表贊同。
但愿他們所有的苦難到終點時都是虛驚一場。
就是最后一句她不太茍同。
可能應(yīng)龍想表達的是所歷苦難都是夢中發(fā)生的事,是現(xiàn)實世界的虛驚一場。
她的理解卻是大夢一場空,醒時終歸離。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大夢,不該歸離。
她要看他們一直這般,直到永遠。
穿過昆侖之門,就是昆侖山神廟。
一眼望去,來迎接他們的竟有一個巴掌多的人。
白玖和他的母親白顏站在一起,英招和英磊爺孫倆也挨得很近,只有陸吾自己可憐見地單獨在一旁。
再看他們這邊,文瀟和裴思婧走在一起,趙遠舟和卓翼宸亦在并肩,唯有彌杳孤身走在最后邊。
陸吾見狀非常自覺地繞過兩兩成群的四對,湊到彌杳身邊站停,同她打著招呼:“好巧??!”
彌杳回以他一個既不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假笑,不欲接他的話。
環(huán)顧四周,人很齊,都不用她挨個去找了。
在眾人相互寒暄之時,彌杳只不聲不響,眸中卻泛著綠色的水光,一層透明的屏障將他們皆數(shù)籠罩了起來。
所有人的對話都停滯了一秒。
在這短暫的間歇中,他們不約而同憑生多出一個念頭。
“彌時記,杳杳聲。”
還沒等他們理解這是何意時,這個念頭又消散了。
未完的對話仍在繼續(xù),誰也沒有方才須臾間的記憶。
這是彌杳為眾人下的一道禁制,它會在其瀕死之際觸發(fā)。
乍一動用太多靈力,彌杳甚至來不及同白顏敘舊,匆匆留下一句她要去歇息后就消失在原地。
徒留下陸吾自己在原地,堅強的苦笑。
有時候一個人也挺好的。
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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