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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恒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病疾纏身,姐姐為了保護他,不得不拾起弓箭,獨自背負著重擔(dān)。
最后的結(jié)局以他被妖蠱惑成為其殺人的棋子,被姐姐親手射殺為終。
夢醒的他坐在院內(nèi)的躺椅上,目光所及是姐姐射箭的背影。
裴思恒捂上劇烈跳動的胸口,午后的艷陽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又恰恰是因為這熾熱的溫度,才讓他明白他確實置身現(xiàn)實。
可剛才夢里的畫面是那么真實。
就好像他曾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阿恒?在想什么呢?快把藥喝了?!?/p>
陰影遮住他頭頂?shù)墓猓崴己懵劼曁ь^,是不知何時走過來,身著勁裝的裴思婧。
“姐姐...”裴思恒的嗓子有些干,以致他聲音中都帶著幾分沙啞。
裴思婧輕輕應(yīng)了聲,示意他快接過藥喝掉。
裴思恒沒再遲疑,捧著碗一口飲盡。
不同于往日的苦澀,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泉水般清甜的味道。
裴思恒將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才好奇地問道:“姐姐,今日的藥...”
似是猜到裴思恒想問什么般,裴思婧先一步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在去藥堂回來的路上偶遇了一個算命先生打扮的游醫(yī)。
那人看過她的面相就直指出了弟弟裴思恒的病況。
這藥,就是那個游醫(yī)給的。
起初她也將信將疑,不敢隨意用藥給弟弟喝,但當(dāng)她在熬藥的時候忽然就有個念頭,這藥定能讓弟弟病除根治。
聽到這,裴思恒隱隱有種預(yù)感自家姐姐怕是被騙了。
這世上哪有藥有這么大的靈效?
不過他也不忍看姐姐失望,只能跟著裴思婧走到演武場。
他拿起姐姐拉過無數(shù)次的弓。
“咻—”
一道箭矢的破空聲劃向遠方,而后是掉落在地的清脆聲響。
裴思婧看著這一幕,臉上滿是喜悅的神采。
“阿恒,那藥真的管用!”
裴思恒也呆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看雖然脫靶但依舊飛得很遠的箭矢。
他竟拉動了弓,還成功射出了箭。
他的病...真的好了?
裴思婧本想著弟弟久病初愈,該當(dāng)好好歇息才是,就見他悶頭走向她平時用到的器械前,做起了他看過千遍萬遍,終于得以實踐的訓(xùn)練。
她上前走了幾步,欲想和他搭些話,裴思恒卻突然轉(zhuǎn)身朝著自己房間走去,腳步匆匆到小跑了起來。
裴思婧不明所以弟弟的行為,直到他去而復(fù)返,手中還多了一個錦盒。
錦盒里裝著一套漂亮的羅裙,裴思婧一眼便喜歡上了。
裴思恒看著姐姐流露出的喜悅之情,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起來。
姐姐終于能做一個快樂自由,不被束縛的女子了。
他也終于可以說出那句話。
“姐姐,以后由我來保護你?!?/p>
他并沒有直言讓裴思婧不用練武了。
而是在以一種迂回的方式告訴姐姐,她日后可以不那么拼命了。
從前他身體狀況不允許,現(xiàn)在他病勢消盡,也該為姐姐頂出一片天了。
裴思婧撫摸著華麗的絲綢,目光柔和道:“那阿恒可要努力了?!?/p>
畢竟現(xiàn)在的裴思恒還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自此之后,演武場上訓(xùn)練的人中多了個裴思恒。
姐弟倆配合默契,效率極高。
他們并沒有加入什么勢力,而是在一個鏢局掛了名,隨著其他鏢師天南地北地走鏢。
按照裴思婧的說法就是既有錢掙,又有風(fēng)土人情可體會。
可以說得上是一舉兩得。
且這個職業(yè)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
很符合她本心追求的情態(tài)。
后來裴思恒在某個押鏢途中經(jīng)過了一個不大的城鎮(zhèn),歇息閑余之際走進了一間書坊。
書架上一本封皮用燙金大字寫著“文瀟”字樣的書本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書坊老板說唯買下方可翻閱。
裴思恒付了賬后,近乎虔誠地翻開第一頁。
上面如是寫道:
“山有員丘,其上有樹,名為不死?!?/p>
“古有傳言,凡食其所結(jié)之果者可長生不死,引起供給之泉者亦有相同功效。”
“...”
下面還有一張手繪的圖,雖然有些潦草,但還是能看出大致形態(tài)的。
裴思恒猛然回想起自己多年前喝下的那碗泛著甘甜味道的藥。
半晌,他了然一笑。
就算此生沒有見面的機會,他依然會為她衷心祈禱。
愿她一切安好。
他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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