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我始終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因為血族有一條戒律,那就是不能擅自殺人。
哭聲凄切,我卻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上前給她一句安慰。這是我第一次發(fā)覺到自己的懦弱,因為無法左右自己的決定而感到焦灼。
對不起,我現(xiàn)在沒有能力幫助你擺脫困境……
最后,我離開了。帶著一顆被深深震撼的心。人類的本性讓我感到恐慌,讓我本能地厭惡。
當?shù)诙斓某柹?,一切似乎回歸了平靜。我換上了寬松樸素的校服,騎著學生專用的自行車回到了學校。
踩下支架,擰上車鎖。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地下車庫時,一個女生叫住了我。
“等等?!彼驹诓贿h處,手里還拿著兩本教科書。我抬起頭,這才認出來這是和我同班的黎溪。
她向我走進了一步,在明亮的燈光下,那雙普通血族的標志性紅瞳顯得格外通透。先前她是人類,但今天,完全不一樣了。
“呼,”我扯了扯嘴角,一臉不屑地看了看她,“怎么,這是在向我示威?”
“抱歉,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沒有接受事實,但我可以告訴你,為了確保任務的順利進行,我會無條件地輔助你的工作。”她朝我鞠躬,隨后繼續(xù)說道,“能夠成為血族的一員是我的榮幸?!?/p>
人類必須經(jīng)過嚴格的考驗舉行簡單的初擁儀式才可以成為低階的吸血鬼。當然,如果初擁的對象是血族的元老,那么相應地,那個人類就可以獲得更強的力量。
我對黎溪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她的家境不好,唯一的弟弟得了絕癥,在一家小醫(yī)院接受化療。所以我可以大概地猜測出,她想通過血族的實力拯救她的家庭。
“既然來了,就要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痹谶€沒有探清她的底細的情況下,我沒有放下戒備,“如若你敢造次,我會讓你永墮地獄,不可超生。”
“尊貴的安拉提伯爵,請您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她低下頭,如同一個卑微的奴隸。
在血族,等級向來是森嚴的。階級意識已經(jīng)深深地刻印在了每個成員的心里。
就這樣,我與她一道回了教學樓。也是從這一刻起,她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我的“跟班”。
進門,我往展板上撇了一眼,把視線聚焦到了課表。國語課在下午啊。
我好像很刻意,竟不自覺地期待了起來。明明國語課在別人眼中枯燥無味,我卻是興致盎然。
在校園里觀察了一圈,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唯有昨晚的畫面歷歷在目。男人背后的十字架紋身詮釋了他的身份,他是來自中國弒靈派的吸血鬼獵人。
這對于我們來說是巨大的發(fā)現(xiàn),只要順水推舟,就可以漸漸地深入弒靈派組織的內(nèi)部,摸清他們的“第二次吸血鬼大屠殺計劃”。
天臺上,我與黎溪并肩而坐。
“黎溪,我找到了?!蔽覍λf道,“是林老師的丈夫。”
她略加思索,隨后問道:“那么接下來您打算如何去做?”
我頓時陷入了迷茫,不知如何抉擇。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的我,在今天變得十分反常。
腦海中,那個女人低聲啜泣的模樣揮之不去,一遍遍地沖擊我的心。
也許是單純地同情,我不想讓她因此受到傷害。但比起這個,我更想讓罪惡的人類永遠被踩在腳下。
“我會看著辦的,你斷后就好了?!卑肷危抑唤o了她一個含糊的回答。
“是?!?/p>
天臺之下,形形色色的人經(jīng)過,忙碌,充滿生命。難以想象,有一天發(fā)動了戰(zhàn)爭,他們會變成什么樣子。是在戰(zhàn)火中四處逃竄,哀嚎遍野,還是倒在血泊中任由風霜踐踏?
等到晚自習前,我以身體不適為由請了假,跟著已經(jīng)下班的林老師去她家。她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孤獨地游蕩在馬路。
來到公園的長椅旁,她默默地坐下,望向深邃的天空,眼里透著壓抑的痛。她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回家。
回家后,她很有可能會接受丈夫的毒打與辱罵,不回家便要露宿街頭了??粗龘u搖欲墜的身影,我再也按耐不住,上前問候。
“老師,您還好嗎?”我坐在她身側(cè),她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我……”她頓了一下,“還好的?!?/p>
騙人,明明自己已經(jīng)過得很辛苦了……我在心里反駁道。
“老師,這樣活著,很累吧。”我扭頭面向她,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么隨意。
“這是我無法改變的?!彼嘈χ?,眼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當淚快要滴落,她又趕緊收了收,故作堅強。
“想哭便哭吧?!蔽逸p輕嘆了口氣,手劃過她的臉頰,“這里沒有人會責怪你?!?/p>
淚如決堤的洪水,她捂著通紅的面容,放聲大哭。長長的頭發(fā)蓋住了一片凌亂,即使在哭,也保持著最后的體面。
很堅強啊……就是這樣一個女人,遭受了一般人無法承受的苦楚。
“老師,如果您不愿意回家的話,可以跟我走?!蹦X海中突然迸發(fā)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我想讓她脫離苦海。
她聞言快速地擦干了眼淚:“不,我怎么能這樣麻煩學生呢?”
我搖了搖頭:“不麻煩?!?/p>
“不行,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我一個成年人怎么有臉和一個孩子搶吃喝……”她呢喃著,連連拒絕。
被拒絕的我心情不快,便不再糾纏了。我住在富人區(qū)的獨棟別墅,雖說某人說給我安排了新住所,但我是絕對不會住進去的。
短暫地停留后,老師先行離開了。我沒有跟上去,轉(zhuǎn)而走到了以前自己常去的會所。
幾十年前,德里克斯為了讓我答應他的求婚,用盡了各種方法。我拒絕了他的請求后,常?;燠E在會所中,與各種女人交往。
他為了迎合我的喜好,主動給我物色新人。但我從未正眼看過他一回,想要逼他早點放棄。
會所的脂粉味讓我窒息,所以我只是明面上與別人交往,實則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