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思慮過多,兼之行路疲乏,還未到達目的地 ,容洄就開始生病了。
先是咳嗽,再是發(fā)熱,最后昏睡。
李同光氣了個夠嗆,明明一上路就一直讓醫(yī)師開藥防著,結果還是這般嚴重,要不是那醫(yī)師是安帝派來的,他早忍不住動手了。
“師兄,來,喝藥?!崩钔鈱⑷蒌Х銎饋頂堖M懷里,用湯匙喂他。
容洄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聞言勉力睜眼:“那些人呢?”
“放心吧,我讓朱殷在外面守著呢?!?/p>
“那就好。”容洄放下心,微微啟唇,順從地配合。
李同光動作不停,嘴里也不忘抱怨:“咱們這位陛下可真是,誰都信不過,偏也不忘施恩。像那御醫(yī),非要暗示我?guī)е?,說是你身體不好,誰知道是來做什么的?”
“慎言?!比蒌в袣鉄o力地制止,“當心隔墻有耳?!?/p>
李同光便閉了嘴,正如他所說的,整個隊伍里不知道有多少安帝派來的人看著呢,有朱殷也總稱不上安心。
他靜靜把藥喂完,又將容洄安置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再來?!?/p>
“慢著,”容洄擰著眉,“吩咐下去,明日繼續(xù)趕路?!?/p>
“再休息兩天吧?!崩钔獗M力爭取,他實在不想再看到容洄這副模樣了, “你病還沒好,不如歇一天再走,怎么樣?”
“同光,正事要緊,不用太注重我?!?/p>
再者說,到時候見了人還不知道誰會更激動呢。
容洄入神地想。
李同光看他恍惚的模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壓著性子出門,把門輕聲闔上。
“侯……”朱殷接過他手中的碗,剛想開口就被他的眼色制止了。
直到走出屋子好遠,李同光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朱殷心下隨即一驚,只見他眼尾發(fā)紅,面容沉凝,顯然一副生氣的模樣。
每次侯爺從容大人那兒回來,心情總是很好,今天怎么……
不消他再多想,李同光自己就把原因告訴了他:“明天行路,讓底下的人早作準備?!?/p>
哦,原來是因為擔心容大人啊。
朱殷恍然大悟,連連應是,退下去安排了。
李同光立在原地,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師兄啊師兄,你到底在想什么?
竟是連我也不愿說嗎?
當晚,因著發(fā)燒,加上被子裹得太嚴實,容洄在睡夢中好似又回到了那個火場,耳邊回響著猖狂嘶啞的大笑:“……要怪就怪你那個師父吧,沒用的廢物!”
“怎么樣,對這個死法滿意嗎?你師父當初也如你一般……”
好痛,好痛,好痛啊啊?。?!
沒人來救他。
師父,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害怕……
“師父……鷲兒……”
他于睡夢中呢喃出聲,幾不可聞。
李同光害怕容洄半夜里會發(fā)高熱,就一直陪護在他床邊,時不時給他換下已冷的毛巾,豈料他突然夢魘。
聽清楚他所說的話,心中更是有一股難言的酸楚,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斷安撫:“師兄,鷲兒在這兒,鷲兒陪著你……”
當年的事他只知道個大概,容洄從不愿告訴他太多,可他明白,容洄總歸是經歷過許多不好的,便只能無力地安慰幾句,旁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這般,直到天邊微白,容洄綿延許久的低燒才算退下,整支隊伍也開始龜速前進。
兩天之后,他們成功在合縣鎮(zhèn)守處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