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蘇黎確實只是前進了一小步。

因為顧啟明仍然不肯吃飯。

他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上半身整個倚著靠背，雙臂垂在兩側(cè)，眼睛緊閉。

蘇黎站在床邊默默地看著他，這個姿勢他保持了一下午，不累嗎？她想。他腰可真好。

蘇黎用勺子攪動碗里的白粥，這樣可以讓剛出鍋的粥涼的快一些。

手心的溫度漸漸降低，蘇黎把盛著粥的勺子遞到顧啟明嘴邊。

“顧先生，可以喝了?！?/p>

床上的人不為所用，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蘇黎開始找話題， “顧先生，您是不是覺得白粥沒滋沒味的，難以下咽，所以不想喝啊。”

“哎，不是我不想給您做好吃的，趙醫(yī)生說您現(xiàn)在吃不了別的，只能吃點白粥。我覺得，您今天不喝，明天也得喝，反正這白粥是逃不了的。您要是想早點吃到有滋有味的，今天就把白粥吃了吧?！?/p>

蘇黎依舊沒有得到回應(yīng)，她歪著腦袋湊近盯著顧啟明看，“不會又暈過去了吧?！彼匝宰哉Z。

誰知話音剛落，顧啟明突然睜開了眼睛，蘇黎嚇了一跳，身體一震，端著的粥全都撒在了床上，當(dāng)然，顧啟明的左臂也能幸免。

“顧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燙到您吧?！碧K黎一邊慌忙的道歉，一邊抽著紙瘋狂的擦顧啟明的衣服。

顧啟明臉上多了些煩躁，他緩緩的直起身子，推開蘇黎的手，嫌棄的看著自己沾滿米粒的衣服和被子，然后抬眸看著蘇黎。

蘇黎有些不知所措的捏著手，低著頭站在床邊，嘴里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顧先生，我不是故意的?！?/p>

“對不起，對不起，您不理我，我以為您又暈倒了，對不起。”說著忽然垂下身子，板正的鞠了個躬。

顧啟明抿了一下嘴唇，卻沒說話，喝了些水后嗓子似乎沒有那么疼了，但他不知道說什么。

蘇黎慢慢的直起身子，看著直視自己的顧啟明，不知是愧疚太深，還是驚嚇過度，聲音有些顫抖，“您能原諒我嗎？”

看著眼前拘謹、小心翼翼的蘇黎，顧啟明眼神中多了些無奈，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是那么的明艷、活潑。

當(dāng)時他去她的學(xué)校里參加活動，因為是外來人員，中午在餐廳吃飯時他付不上錢，他剛要作罷，打算活動結(jié)束后到外面吃。

“阿姨，我?guī)退丁！?她從后面出現(xiàn)，穿了一件粉色衛(wèi)衣，帶了個黑框眼鏡，扎了一個高馬尾，鬢邊散落著幾縷碎發(fā)。

她站在窗口，將學(xué)生卡扣在付款機上，然后轉(zhuǎn)頭對他笑。

“你好，一樓門口拐角處可以辦臨時就餐卡，你需要的話可以去辦一張?！彼哌^來，將餐牌號碼遞給他。

他從她手里接過用紅色電話線發(fā)圈掛住的號碼，“謝謝你同學(xué)，等會我請你喝咖啡吧?！?/p>

她擺擺手，“不用了，我還有課，就先走了?！敝灰娝叩揭慌缘牟妥肋吷?，端起已經(jīng)吃完的餐盤，朝著他微微點頭示意后，轉(zhuǎn)身離開。

他看著她離去，馬尾輕輕的搖擺，淺灰色背包上的龍貓掛件也隨著她的步伐擺動。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眼底。

后來他又遇見了她，那次他去給在公司兼職的研究生送新游戲的研發(fā)資料，碰巧學(xué)校正在舉行辯論賽，他被拉一同去湊熱鬧。

她還是穿著那個粉色衛(wèi)衣，站在臺上，握著話筒，邏輯清晰、不卑不亢、據(jù)理力爭的闡述自己的觀點。

“那個穿粉色衛(wèi)衣的小女孩叫什么？”他朝別人打聽。

“蘇黎，她叫蘇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