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悄然而至,空氣中彌漫著慵懶的氣息。大多數學生都沉浸在假期的愜意之中,而這一天,干燥悶熱的天氣讓人心煩意亂。
“桐桐,媽媽可以進來嗎?”伴隨著輕微的叩門聲,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可以?!蔽一琶ψ碜樱皨?,怎么了?”
媽媽嘆了口氣,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桐桐啊,我們要搬家了。你爸爸公司遷走了,他在那個廠干了快十年,好不容易才當上總經理,讓他換工作不太現實。我知道你舍不得,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下學期開學前一周我們就得走,你這幾天好好跟同學們告別吧?!痹捯袈湎?,她轉身離去,輕輕帶上了門。
我木然地坐在床邊,思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腦海中一片混沌。桑雨墨?王紫怡?王蘇哲?這些名字在心頭晃過,卻又模糊不清??諝馑坪跄郎?,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許久之后,我才機械地拿起手機,打開與王紫怡的聊天窗口?!扳鶎?,過段時間我要走了?!笨墒种笐以诎l(fā)送鍵上方,卻遲遲按不下去。刪了又打,打了又刪,反復幾次后,最終打下“小公園見面,有事找你”幾個字。
正在埋頭寫作業(yè)的王紫怡看到信息,簡單回了句“好”,便匆匆趕往公園。而我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
“桐桐,怎么啦?”王紫怡一路跑來,氣喘吁吁地問。
“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蔽业穆曇粑⑽㈩澏?,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嗯?你怎么了?”王紫怡注視著我,發(fā)現我的眼眶泛紅,不禁追問道。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尤其是桑雨墨,好不好,怡寶?”我望進她的眼睛,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滑落。
“好?!蓖踝镶姞睿敛华q豫地答應了。
“過段時間我就要走了,具體去哪兒還不知道……”話未說完,淚水已決堤般涌出。
王紫怡沒有說話,只是張開雙臂將我擁入懷中,手掌輕撫著我的后背,柔聲安慰:“沒事的,桐桐,以后還會有機會見面的,乖,別哭?!彼穆曇綦m溫柔,可眼眶也悄然泛紅,悲傷在心底暗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眼淚擦干凈,抬起頭時卻發(fā)現王紫怡的眼淚正無聲地滑過臉頰。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慌忙抬起手背抹去淚水,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既然都要走了,就別再哭哭啼啼了嘛。最后的時光,笑著過不好嗎?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不會告訴桑雨墨。不過……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他?!?/p>
“不是不告訴他,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蔽业吐暬卮穑Z氣里帶著些許無奈。
“行吧行吧,隨你?!蓖踝镶鶖[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晚上回到家,母親坐在客廳,抬頭看了我一眼,“桐桐,和你的朋友們說好了嗎?”
“只和王紫怡說了?!闭f完,我轉身進了房間。
“你不吃晚飯嗎?”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不餓,沒心情?!蔽谊P上門,聲音悶悶地傳出去。
接下來的兩周,我依然像往常一樣和大家聊天、玩耍,所有人都仿佛忘記了那件事。直到母親突然對我說:“桐桐,準備一下吧,我們后天就走了?!?/p>
“什么!”我猛地站起身,“不是還有一周嗎?”
“事情提前了,沒辦法?!?/p>
“只剩一天了啊……”我喃喃自語,心里一片空白。片刻后,我抬起頭看向母親,“媽,你給我三百塊錢吧,我想和同學們好好告?zhèn)€別。”
“行,媽媽知道你舍不得,放心吧,以后還會回來的?!蹦赣H說完,便直接轉了錢給我。
回到房間,我拿起手機給王紫怡發(fā)了條消息:明天晚上五點,天琦飯店見。
幾秒鐘后,屏幕亮了起來——是王紫怡的回復?!叭ツ抢锔陕铮磕堑胤劫F死了!”
“吃飯唄,順便通知一下桑雨墨和王蘇哲,我們四個人聚聚?!?/p>
王紫怡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回了一個字:“好?!?/p>
第二天五點,當我趕到飯店時,他們已經到了。我?guī)е麄冞M了預訂的包間,大家坐下后,王蘇哲忍不住好奇地問:“桐桐,你怎么突然叫我們來吃飯???”
“閉嘴!讓你來就來,那么多廢話干嘛!”王紫怡瞪了他一眼,嗓門提高了不少。
王蘇哲立刻縮了縮脖子,像只被訓斥的小貓一樣乖乖閉嘴。
“怡寶,別這么兇嘛,難得大家一起吃飯呢?!鄙S昴χ驁A場。
這時,菜陸續(xù)上桌了?!安硕忌淆R了,趕緊吃吧?!蔽艺泻糁赏踝镶鶇s遲遲不動筷子,眼睛盯著桌面,神情復雜。王蘇哲察覺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紫怡,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吃你的飯!哪來這么多話,管得著嗎?”王紫怡猛地轉過頭,語氣里的不耐煩毫不掩飾。
王蘇哲頓時低下頭,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吹綒夥战┳。疫B忙開口:“好了好了,別吵了。紫怡,蘇哲也是關心你,何必這么兇呢?”
王紫怡咬著嘴唇,別過臉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我見狀趕緊換了個位置,輕輕把她摟進懷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桐桐,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桑雨墨和王蘇哲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們?!巴┩?,你要去哪里?”桑雨墨遲疑地問。
事情藏不住了,我嘆了口氣,坦言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把你們叫過來,只是想陪你們度過最后的時光。不過,我媽媽說了,寒暑假還是會回來的,所以不要難過,好不好?也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對不對?”我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試圖讓氣氛輕松一點,“好了,快吃菜吧,這些東西這么貴,不吃浪費了?!?/p>
然而,沒有人動筷子。我只好催促:“快吃啊,再不吃就涼了?!睅兹瞬抨戧懤m(xù)續(xù)拿起筷子。
為了緩解壓抑的氣氛,我隨口問道:“你們的夢想是什么呀?”
“夢想?”桑雨墨撓了撓頭發(fā),“當個消防員吧,挺酷的?!?/p>
“警察?!蓖跆K哲語氣堅定,“我要守護社會,更要守護我最愛的女孩?!?/p>
“我和桐桐早就商量好了,一起考海市醫(yī)科大學,當醫(yī)生。”王紫怡勉強止住哭泣,輕聲說道。
“那就為我們的夢想加油吧,三年后看看誰還沒實現。”我舉起茶杯,笑意盈盈,“為夢想能實現,干杯!”
“干杯!”三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吃完飯,天色已晚,已經快八點了。我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回家吧?!?/p>
走到飯店門口,桑雨墨忽然開口:“桐桐,我送送你吧?!?/p>
“嗯,好。”我點點頭。
路燈昏黃的光灑在柏油路上,頭頂的月亮又大又圓。“今天的月亮真漂亮啊?!蔽已銎痤^,看著夜空。
“是啊,真的很圓……那個,桐桐……”桑雨墨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遠處駛過的汽車引擎聲掩蓋了。我疑惑地回頭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彼穆曇舻拖聛?,聽起來有些失落。
走進小巷,月光如水般傾瀉下來,仿佛披在身上一件潔白的婚紗;而桑雨墨穿著黑色外套,在月色中竟像是穿了一件筆挺的西裝。他凝視著我的樣子,眼神里滿是愛慕與眷戀。我察覺到他有些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這才回過神來。
“我家就在前面了,不用再送了,你回去吧?!蔽覍λα诵Α?/p>
桑雨墨站在原地,目送我走進樓道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一早,王紫怡、王蘇哲和桑雨墨三人早早趕到車站送我。
“桐桐,到了記得發(fā)信息告訴我,一路順風?。 蓖踝镶t著眼睛說。
“落桐,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叫我,一定幫你。”王蘇哲鄭重地說道。
“路上小心,這個給你帶上,路上餓了可以吃。”桑雨墨遞過來一個精致的飯盒,里面是他親自做的早餐——三明治和小水果,每一樣都擺得整整齊齊?!靶沦I的飯盒,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隨便做了一點,希望你不嫌棄?!?/p>
“謝謝你,桑雨墨?!蔽译p手接過飯盒,緊緊攥住,“還有你們所有人?!?/p>
車啟動的時候,三個人站在那里,沖我揮手,齊聲喊道:“南宮落桐,再見!一路順風!”
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順著臉頰不斷滑落。母親輕輕摸了摸我的頭,“桐桐,看得出來,你交到了一些真正的好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