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那楊八真并沒有親自動手,而是花錢買兇,最后離奇死亡的又是他,”楊佐兒若有所思,“這就有點(diǎn)奇怪了。”
楊佐兒奉陸瑾之命調(diào)查劉老翁一家被害之事,她調(diào)查了幾日,仍無頭緒,又來到芙蓉醉這兒找劉老翁盤問一遍事由。她嘴里那叫楊八真的,正是他以前的死對頭。
“哎,這事兒早已過去許多年,我人也老了,再熬兩三個年頭,也該去和妻兒團(tuán)聚了,”劉老翁擺擺手,“這事兒不查也罷?!?/p>
“那可不行,我們將軍那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必須查清楚,這惡霸一日不除,遺禍千年,再說,我楊佐兒最見不得好人無處申冤?!睏钭魞好掳?,又問:“那楊八真攀上的是哪戶人家?”
“嘿嘿,”劉老翁這一笑,并非開心,而是略帶嘲諷的意味,“那可就大有來頭咯?!?/p>
“怎么說?”
“那人姓關(guān),名子覺,其貌不揚(yáng),為人粗鄙,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平日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這樣,腰財(cái)萬貫比高官吶。”劉老翁用小手指剔了剔牙。
“難不成他有干爹?”
“親爹!”
楊佐兒以前所在的羊關(guān)城,幾乎無人敢明面擺弄權(quán)勢,她難以想象竟有人敢如此興風(fēng)作浪。
“他親爹又是做什么的?這般為虎作倀,難不成是皇上身邊的近臣?”
“近臣都要怕他三分,”劉老翁嘆道,忽而壓低聲音,“那人叫關(guān)應(yīng)昌,是個鹽商,住在天子腳下……”
楊佐兒吃了一驚,竟有人敢在天子腳下販私鹽,那關(guān)應(yīng)昌莫不是有九條命。她又問:“沒人能管得了他嗎?”
“管?你可知他賺到的錢都拿來干嘛了嗎?”劉老翁兩指點(diǎn)了點(diǎn)桌面,再次壓低聲音,“都拿去囤兵了?!?/p>
“也就是說,若要除掉關(guān)子覺,就得先動他老子,但他老子皇帝都不敢動……”
“是這個理兒。”
她看著劉老翁臉上橫七豎八的溝壑,才恍然明白,這不是一天形成的,要說除掉關(guān)子覺,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做到這件事。
可惜,他敗給了歲月,敗給了權(quán)勢。
這時,艷十娘從側(cè)門走了出來,見劉老翁坐在館里,捏著鼻子,用那玫紅絲巾在空中抖了幾下,嫌棄道:“臟死了臟死了,誰讓你進(jìn)來的?給我出去!”
“你才臟!”劉老翁回過身呲著牙,毫不客氣地說道。
“楊巡捕,”十娘繞到楊佐兒身旁,“回去跟陸將軍說,別老跟著老不死的混在一起,也別什么臟東西都往我芙蓉醉里裝,這段時間生意寡淡,也不知是不是被著掃把星害的?!闭f完,狠狠瞪了他一眼。
“哎喲喲,掃把星,我在你門前擺攤,十個有九個看了我的攤子,轉(zhuǎn)而到你這兒買酒,你不把我供起來,還要趕我走,蠻不講理!”
“你——”
楊佐兒站起,展開雙臂,用巴掌擋在二人嘴前,就此打住。“是我,是我不好,下次我和劉老翁在門外談,十娘莫?dú)饽獨(dú)狻彼凵袷疽鈩⒗衔坛鲩T,又對十娘獻(xiàn)媚般笑笑。
艷十娘翻了個白眼,扭著腰肢走了。
不一會兒,門外進(jìn)來了個扎著兩條馬尾的小丫鬟。她蹦蹦跳跳的,見著楊佐兒,拍了下手,高興問道:“佐兒姐姐,你怎么來了?”
楊佐兒見是梅香,回答道:“公事在身嘛?!?/p>
“公事?什么公事是在這兒辦的?”
“這不已有三日未見將軍了,忙里偷閑嘛,”楊佐兒伸了個懶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才說完,側(cè)門簾又被掀了起來,只是這次走出來的不再是艷十娘,而是陸瑾。
楊佐兒瞠目結(jié)舌,“將軍?你怎么會在這兒?”
就在她還在失落地盤算著陸瑾和艷十娘的關(guān)系時,陸瑾身后又跟出一個她素未謀面的紅衣女子。
她疑惑地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那紅衣女子一眼,又見她二人牽著手,靠得很近。她下意識把目光挪到陸瑾那白皙的脖頸上。
果不其然,若不是起了紅疹,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嫂子好?!睏钭魞核斓亟辛四羌t衣女子一聲。
陸瑾正喝著茶水,聽到這聲嫂子,噗地一聲將茶水噴了一地,魏禾風(fēng)見狀,掩面一笑,用帕子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陸瑾咳了兩聲,“讓你調(diào)查的事,查得怎么樣了?”
“這……還在查?!睏钭魞弘y為情地低下了頭,“不過已經(jīng)有那幾個兇手的線索了。”說完,她拍拍手,一個女子從門外倏然飛身躍入,館內(nèi)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那女子,身高八尺八寸,體格健壯,每塊肌肉足有一個拳頭大小。她長著一對粗眉,皮膚黝黑粗糙,似乎常年在外經(jīng)歷風(fēng)吹日曬,頭發(fā)也花白干燥,讓人推測不出其真實(shí)年齡。
“她是我找來的眼線,名叫高大麗,在南齊長大的阿貝人。她不僅功夫了得,對那幾個殺手也了如指掌,據(jù)她調(diào)查,那幾人自稱‘鎮(zhèn)陰八怪’,常穿梭在北山林中。”
“鎮(zhèn)陰八怪?”
“他們那伙人視女子為陰,男子為陽,曾表示要讓天下女子都臣服在他們腳下,故叫‘鎮(zhèn)陰’。有趣的是,他們既瞧不起女人,又要用女人?!?/p>
“什么意思?”
高大麗從一個挎包中掏出一大疊粗布,其中還夾雜著一股腥臭味。
“這是他們用來擺陣的道具。”
陸瑾上前一看,居然是女人用過的經(jīng)布,上面仍覆蓋著厚厚一層血液,只是那經(jīng)布留存時間久,血液也早已干結(jié)。
“你確定他們用這些來擺陣?”陸瑾只覺得有些好笑。
“千真萬確,他們修煉之處還掛有許多?!?/p>
“那我倒要會會他們。”陸瑾好奇心起。
這時,魏禾風(fēng)上前勸道:“這些小事還是交給她們吧,你也有幾日沒回營了,別忘了,正事要緊?!?/p>
如今,還有羊關(guān)城沒收復(fù)。
楊佐兒聽到這話,忙附和道:“嫂子說得對,這些小嘍啰,交給我們,將軍也該回去看看崔三他們,也不知有沒有在偷懶?!?/p>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那八人給我活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