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獨自坐在門前臺階上,剛聽見背后一陣腳步聲,他回頭,看見卓翼宸走了過來。
卓翼宸沒有走得太近,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一手抱著劍,一手拿著鮮紅的李子,欲言又止。白玖斜眼看他,也賭氣不說話。
卓翼宸忍不住了,把果子拋向白玖,結(jié)果正巧白玖回頭,果子直接砸到白玖腦門上,然后咕嚕咕嚕滾到臺階下面去了。
白玖……你砸我?
卓翼宸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回頭,有些手足無措,看著白玖的樣子,好像適得其反了。
卓翼宸我是想扔給你,你不是喜歡吃果子嘛……
白玖根本不聽他的,氣呼呼地起身離開,走到另一處角落去了。
文瀟和裴思婧正看著兩人,均是搖了搖頭。
裴思婧小玖年紀還小,不明白我們并非故意針對他,只是當時事態(tài)嚴重,不能馬虎
文瀟但話說回來,緝妖司的行蹤確實被崇武營察覺了,那內(nèi)應(yīng)一事就不應(yīng)該只是司徒大人有所誤會吧?
裴思婧崇武營的追蹤之術(shù)非常精妙,尤其是追妖,百試百靈,說不定,他們是追著趙遠舟而來
裴思婧安全起見,我去周圍巡視一圈
那邊,白玖從角落偷偷探出頭,見四下無人,看著地上的那顆果子,他表情糾結(jié)了下,又偷偷地跑過去撿了起來。好巧不巧,正趕上趙遠舟和白塵從里面走出來,趙遠舟立刻打趣道:
趙遠舟果然還是舍不得小卓大人給你的果子吧?
白玖要你管
趙遠舟看來小卓的道歉搞砸了,他腦子是真不行
白玖拿果子扔他,趙遠舟一手接住。
趙遠舟我罵的是他,你惱火什么?
白塵誒,別期負人家了
白塵從趙遠舟手上拿回果子還給小玖。
白玖趙遠舟他們要是懷疑的是你,你能不生氣嗎?
趙遠舟只要我如明鏡澄澈,他人的猜忌懷疑,我才不管
白玖但人言可畏,你生于大荒,自是不懂世間眾口鑠金啊
趙遠舟那還是做妖好啊,無須揣測人心
趙遠舟這人心啊,真是世間最復(fù)雜難懂之物了
白塵你這話算是整的高大尚起來了
白玖吃著果子徑直朝著別處走去。
白塵小玖,你去干什么?
白玖學(xué)大妖去做點險惡的事!尋妖作樂!
趙遠舟小白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陰陽怪氣了
白塵你教壞的
文瀟塵姐姐
白塵怎么了?
趙遠舟誒,又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文瀟切~
文瀟塵姐姐那個英招大人找你
白塵找我?我去看看
白塵走后,趙遠舟開口問道:
趙遠舟故意支走塵兒有什么事?
文瀟明日是的日子,會發(fā)生什么?
文瀟我剛看到你們面色擔憂,所以……明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趙遠舟……
趙遠舟你曾問過我,我為何會被戾氣控制,我失控的那天晚上,是血月之夜
文瀟血月?
文瀟見過,天空中的血月詭異得像一只長在了天上的巨大紅色眼球。
趙遠舟血月為極陰極煞之像,可以喚起天地間一切血腥殺戮之戾氣
趙遠舟我本就是汲取天地戾氣而生的大妖,血月之夜,正是戾氣最重之時,所有戾氣集于我身,控制不住,就會被戾氣反噬
文瀟難道明晚是……
趙遠舟不錯,明晚就是血月再臨之時,天地混沌,戾氣沖天
趙遠舟當年血月降臨,我被戾氣侵蝕,失去意識,渾渾噩噩中,殺害了很多緝妖司的人
趙遠舟按道理來說,血月會持續(xù)整晚,但不知為何,那一夜,我很快恢復(fù)了意識,醒來,我已經(jīng)在白帝塔內(nèi),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當時發(fā)生了什么,是誰幫了我
文瀟那該如何是好……
趙遠舟死,才是脫離苦海的唯一救贖,明日我若失控,你記得用白澤令殺了我
文瀟你對得起塵姐姐嗎?
趙遠舟我……
趙遠舟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英招和英磊站在昆侖之門旁邊。
英磊爺爺,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守著這個搖搖欲墜的昆侖山門,不會覺得辛苦嗎?
英招戀戀不舍地撫摸著石柱,上面刻著很多奇怪的星象圖。
英招辛苦,但這也是責任
英磊白澤神女說,責任是自己選的
英招孩子,你知道成為山神的條件是什么嗎?
英磊要有神族血統(tǒng),也要法力無邊……
英招你錯啦,真正能讓你成為山神的,是一顆想要守護大荒的堅定決心
英招孩子,是留在大荒還是去往人間,都交由你自己來決定……無論你作何選擇,爺爺 都支持你
英招爺爺跟你說過,隨心而動,萬法自然
英招天下三千來時路,三萬去時途,哪一條才是你的道,自己去悟吧
英磊沉默地思考著爺爺?shù)脑?,英招慈祥地笑了笑,摸了摸英磊的頭頂。
英招自己的道,終究要自己悟
白塵英招你找我?
英招老夫我沒找你啊
白塵這小瀟兒絕對和趙遠舟學(xué)壞了
英招怎么了?
白塵沒事
白塵我去尋他們幾個
轉(zhuǎn)眼到了開啟的法陣的日子,正值午時,蕭條荒廢的昆侖山沐浴在燦爛的陽光里。
英招午時已到,陣法一旦開啟,不可中斷,你們準備好了嗎?
文瀟和白塵并肩而站,另一邊,英磊有些緊張地盯著法陣。趙遠舟拿著自己水壺站在一旁,卓翼宸看向門口,有些疑惑,好像今日一直不見裴思婧與白玖。
陣法下,文瀟和白塵對視一眼,兩人點頭。
文瀟準備好了
英招我與燭陰,會用山神之力,為神女大人輔法,燭陰,列陣!
燭陰上前,手指念動法決,點向星圖最中間,一道光分成數(shù)道朝不同的星宿點飛去。
英招星河如立,可鎮(zhèn)乾坤,護!
英招和燭陰分立兩頭,施法張開一個圓形結(jié)界,進行護法。文瀟和白塵在星圖下的中央位置,盤腿面對而坐,伸直手,掌心互貼,文瀟眉心和白塵手上的白澤印記閃爍。卓翼宸手握云光劍,肅穆警戒,和英磊一起走出去,在神廟門口守護著。
文瀟的短蕭騰空而起,金光托浮,短簫上飛出一串金色的小篆文字。白塵手腕的符環(huán)也擴大散開,金色符環(huán)同樣化成小篆文字。兩道金色小篆光芒兩相纏繞。
文瀟萬源歸一,陰陽互照,天地相佐,合!
白塵萬源歸一,陰陽互照,天地相佐,合!
所有金色小篆文字匯聚成一個在星圖下的金色光團。星圖上的星辰光點依次亮起,先是兩顆,隨即增加,最終二十八星宿全部亮起金色。而石柱上的裂痕也開始被修復(fù),星點騰升,帶起滿地石屑,宛如時光倒流,不斷填補空缺。昆侖山和大荒到處飄散著星星點點,白澤的力量將一切治愈,修復(fù),帶來生機。星輝的光落入斷石,石頭合縫,落到枯木上,枯樹回春,干涸的土地有潺潺溪水流過,鳥叫蟲鳴,萬物得以重生。
文瀟和白塵依然對掌而坐,互為臂助。
突然咔嚓一聲,原本已經(jīng)修復(fù)的石柱竟然再度裂開了一道比之前還大的縫隙,文瀟和白塵同時睜開眼睛,驚訝地看向護法的位置。本該在一旁護法的燭陰,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自己的位置,站在臺階上,面帶陰鷙的笑意。
白塵你果真有問題
英招獨自撐起結(jié)界,逐漸吃力。
燭陰陣法需兩個山神才能完成,英招,你一人苦撐沒用,別再妄想拯救大荒了
隨著燭陰的話音落下,頭頂星宿圖上的星點,慢慢開始接二連三地熄滅……卓翼宸和英磊聽見身后山神廟內(nèi)震動,正在奇怪,突然聽見身后腳步聲。
兩人回頭,看見戴著面具的軍師領(lǐng)著三個妖化人突然出現(xiàn)在神廟門口。
卓翼宸是你?
卓翼宸認出了的面前的人,是在思南水鎮(zhèn)襲擊他的黑衣人。
軍師亦是不疾不徐看向卓翼宸:“卓大人,又見面了?!?/p>
軍師抬手拔掉身后三名妖化人后脖子上的銀針,妖化人醒來,麻木地走上前與卓翼宸對峙,英磊抽出菜刀,打量著眼前奇異的妖化人,神情不妙。
英磊不對……這些不是人,也不是妖……這是……
卓翼宸拔出云光劍,眼眸冷意逼人。
卓翼宸英磊,退我身后
山風(fēng)呼嘯,飛沙走石。
三名妖化人沖上前,與卓翼宸、英磊纏斗起來。云光劍氣勢如虹,很快一劍劈向妖化人的肩膀,然而錚地一聲,妖化人肩膀被劍砍到的地方顯出了紅色的魚鱗片,劍鋒不入,絲毫未損。
卓翼宸魚鱗?
英磊似乎想起了什么,冉遺案結(jié)束后,緝妖司里,趙遠舟將幾十枚冉遺的黑色鱗片放在白色的手帕里,送給白玖,方便他之后研制新的神藥時用。
白玖當時見這魚鱗又堅硬又鋒利,覺得做暗器更合適。英磊湊過來一看,說道大荒里有一種妖獸叫橫公魚,長得和鯉魚差不多,魚鱗硬如鋼鐵,刀槍不入……
英磊這是大荒的橫公魚!
話音剛落,另一個妖化人沖了上來,他身材高壯,渾身赤紅,模樣猙獰。他一張嘴,吼出一陣轟鳴之聲,如同獅吼功般,音波聲浪竟似有形,散發(fā)出靈力,周圍一陣飛沙走石,地動山搖。英磊捂住耳朵,但依然被音波沖擊震飛,英磊摔在地上,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英磊全身赤紅,聲可擊山開石……難道是猙?
卓翼宸你說的這些,都是大荒妖獸,但他們是人……
英磊你瘋啦?這還能是人?
妖化人見英磊摔在了地上,立即張牙舞爪地朝他攻去,忽地無數(shù)水狀利刃擋在英磊身前,卓翼宸劍身一劃,利刃齊齊發(fā)射而出。卓翼宸身體向后一傾,劍身再次劃過池塘水面,瞬間卷起水幕,卓翼宸閉上眼睛,回想起趙遠舟給他看到的那段記憶。睜眼,灰藍色的瞳孔染上一層薄冰,水凝成劍,圍在卓翼宸周身,隨他意念,朝妖化人攻去。
英磊趁機站起來,抹了一把嘴邊血跡,舉著菜刀,又上去拖住第三個妖化人。
法陣中的情形不容樂觀,文瀟與白塵對掌,堅持維持陣法,英招獨自一人苦撐著結(jié)界。
文瀟燭陰!你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