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岸邊停放著一艘大船,船艙里擺放了十幾箱聘禮。每一箱上都系著紅綢
一個身穿藍衣十多歲的少年站在外面,不時地看向里面神情略有些焦急
顧廷燁(?。?/a>君屹,你能不能行了,不然就換我進去
趙曙(?。?/a>別急,催什么?不得多喂一些嗎?少了能有效果嗎
話落的同時,一個身穿青衣,與藍衣少年同齡的少年走了出來。慢條斯理地用錦帕擦著手,靠著門板
顧廷燁(?。?/a>死了嗎
趙曙(?。?/a>沒呢,現(xiàn)在就死多沒意思
顧廷燁(?。?/a>你真夠損的,納征的日子聘雁暴斃,今日且有得鬧了
趙曙(?。?/a>他們越亂,咱哥才越有機會
聽著外面響起的說話聲,二人相視一眼。青衣少年便趁著藍衣少年的掩護,悄然離開
碼頭上一個綠衣少年看著袁家人卸聘禮,百無聊賴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一個背影從人群中離開,挑了挑眉
盛長柏(?。?/a>看什么呢
徐昭(小)沒事,就無聊四處看看
盛長柏(?。?/a>那回去吧,家里等著呢
綠衣少年看了看擺了一行的聘禮,撇了撇嘴。身子一躍輕松上了馬,看著一行人離開,暗中觀察的常諶才轉(zhuǎn)身向另一個方向離開
常諶爺,他們走了
趙曙(?。?/a>動作還挺快
聽見常諶的話,趙曙低聲開口。曹琛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頭去看常諶
曹琛(明曜)去告訴王爺和娘娘,兩個時辰后出發(fā)
常諶聞言應是轉(zhuǎn)身離開,看著他離開,曹琛才繼續(xù)低頭看書。趙曙起身坐到他身邊,說著自己查來的消息
趙曙(?。?/a>哥,你真的想好要娶嫂子了?你那岳父家可亂了
曹?。麝祝?/a>我娶的是你嫂子
所以她家如何跟我沒有關(guān)系,聽懂了他言下之意。趙曙不置可否,繼續(xù)開口
趙曙(?。?/a>一個小小的揚州通判,在外兢兢業(yè)業(yè)、謹小慎微的,在家里竟然納了兩房妾室。你說他納就納吧,還寵妾滅妻
趙曙(?。?/a>而且我聽說,你岳父他老爹曾經(jīng)是個探花郎,也是因為寵妾滅妻導致盛老太太的親生子早夭。爹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他們家該不會就是這傳統(tǒng)吧
趙曙說著頗為嫌棄的搖了搖頭,孰不知將來他的夫人也是盛家女
曹?。麝祝?/a>自古癡情女子薄情郎,這世間本就對女子多有不公。更何況…大戶人家的男子哪個沒有三妻四妾
感覺到自家哥哥的視線,將沒說出來的字又咽了回去
趙曙(?。?/a>胡說!濫情就濫情,找什么借口。像舅舅和姑姑這樣一妻一夫的不是也很和美嘛
曹?。麝祝?/a>咱們或許無法左右他人的行為,但是君屹
曹琛說著合上手中的書,低頭看向君屹
曹?。麝祝?/a>咱們身為七尺男兒,當頂天立地。其一要無愧于養(yǎng)育自己的父母雙親;其二要無愧于胸腔之中這顆赤誠之心;其三更要無愧于相伴一生的妻子與子女
趙曙(?。?/a>哥你放心,我都懂得
小蝶回了院子便將拿回來的炭生了火,但是伴隨著火燃起來的還有煙。一屋子的人被嗆得都出了屋
小蝶這炭也沒濕,怎么這么大的煙
衛(wèi)小娘是灶上燒的炭
小蝶她們竟敢騙我,這灶炭這么大的煙,哪能當屋炭使啊。我這就去找她們,要點灰花炭去
衛(wèi)小娘小蝶別去。天冷就多穿點,不行的話把窗戶封嚴實一些
小蝶小娘,這屋里一盆火都沒有怎么行???再說,本該就是你的例份啊
衛(wèi)小娘什么叫本該?若給才叫本該,不給就叫不該。以后不許提這事,剩下的炭多燒些熱水,晚上灌湯婆子。你床塌里,也多塞一個
小蝶我不冷。只是小桃跟六姑娘年紀還小,也要冷著了
衛(wèi)小娘跟我來一下
小蝶跟著衛(wèi)小娘進了內(nèi)室,小蝶在窗前扇著煙。衛(wèi)小娘拿出一個銀手鐲走到她身邊,將手鐲放在她手里
小蝶不行,這是小娘你的嫁妝,剩下的都已經(jīng)典當干凈,就剩這一件了
衛(wèi)小娘可現(xiàn)在孩子冷成這樣,還談什么嫁妝不嫁妝?替我拿去當了
盛明蘭(?。?/a>不行不能當,這是婆婆的鐲子
明蘭說著拿過鐲子,藏在身后
盛明蘭(?。?/a>不就是沒炭火嗎?和爹爹說說。他定會斥責廚房,將例份都發(fā)給我們的
衛(wèi)小娘衛(wèi)小娘蹲下身扶著明蘭肩“若是你不想典賣,明日就去老太太身邊伺候著”
盛明蘭(?。?/a>不,阿娘,我不離開你。我若走了,誰來照顧你
衛(wèi)小娘我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要你照顧做什么?這是爹爹抬舉你們的大事,要是能得到老太太青睞,寄在老太太屋里養(yǎng)
衛(wèi)小娘聽說那邊都是銀骨炭呢,屋里可暖和了
聽到她這樣說,明蘭再也不敢說冷。就怕把她送去老太太屋里
盛明蘭(?。?/a>我一點都不怕冷,我熱著呢
衛(wèi)小娘你要是不肯聽我的,那以后就不許你提炭火的事。把鐲子給小蝶,給她
小蝶收起鐲子出了屋子,明蘭從身后叫住了她
小蝶怎么了
盛明蘭(?。?/a>那是我阿娘剩下唯一一件嫁妝了
小蝶我也不想賣,哪里來的炭火給小娘
盛明蘭(?。?/a>我不要炭火,那是唯一一件了。不如將我們手上的這些灶炭賣了,換些灰花炭回來。哪怕就一斤,也能敷衍一陣子了
小蝶姑娘,還是你聰明!那我們就這么辦
兩人才商量好,就聽見里面衛(wèi)小娘的聲音響了起來
衛(wèi)小娘明蘭,快些回來!將衣服裝扮好,你大姐的聘船就要到了
“東京忠勤伯爵府袁家特來送聘”
“東京忠勤伯爵府袁家特來送聘,主禮塞外大雁活禽一對,副禮無數(shù)。欲替嫡次子袁文紹禮聘盛府嬌矜,恭請應允”
盛纮和王若弗相視一眼,齊聲答允。得到回復的喜婆來到袁文純近前
“恭喜袁家,賀喜袁家,萬千之喜。貴府嫡次子袁文紹求親盛府嫡長女盛華蘭。姻親家答:允”
“袁文純夫婦代袁家尊長恭謝答允”
納征禮成,盛家的宴會也開始了。說說笑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
盛老太太要說呢,你的性格最是和順,又堅韌有盤算。我是放心的。但是嫁妝壓箱底,還是越多越好
書房里,長柏和徐昭各坐在一個書案前,拿著一本書在看。只是看得內(nèi)容俱不相同
徐昭(?。?/a>外邊正熱鬧呢,你卻拉著我在這里看書
盛長柏(?。?/a>鬧哄哄的有什么好?不如多看看書,還能多學點東西
長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低下頭去。徐昭卷起書來到長柏面前,坐在書案上。長柏無奈地嘆了口氣,抬眼看他
徐昭(?。?/a>你說,表叔怎么想的?要把大姐姐嫁忠勤伯爵府,就今天他們家只派了一個嫡長子來,聘禮就那么幾箱。打量我們好糊弄呢
盛長柏(?。?/a>你這話可別讓母親聽去了,她本就對這件事存有怨懟呢
徐昭(?。?/a>要我說,表叔也是瞎操心。他現(xiàn)在要升官進京,雖然品級也不大,但也算世代官宦了。我勇毅侯府更是世代軍勛,你家從文,我家從武。大姐姐嫁到哪家也都能有底氣啊
盛長柏(?。?/a>你如今說再多也沒用,納征禮已成,不日,大姐姐就要跟著袁家人一起回去了
徐昭(?。?/a>誰知道呢
徐昭想起碼頭上那個背影,徐昭低喃出聲,搖著頭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xù)看起了手中的書
后廳里王若弗正應付著客人,就被女使告知,袁家?guī)淼钠付Y即將要輸光。王若弗暗罵了一聲,離開了宴會廳
老太太讓人拿來了幾個小箱子,一一打開之后,華蘭看見里面的首飾地契等物,神色又驚又喜。站起身來正要說些什么,喜鵲從門外走了進來
喜鵲遭了,姑娘。三哥兒用姑娘的聘雁和人斗氣賭博,就快輸了
盛華蘭怎么這樣啊
喜鵲不知道怎么弄的
盛華蘭祖母,現(xiàn)在怎么辦
盛老太太長楓中了幾次
喜鵲一回
盛老太太聞言暗嘆了一口氣,一手握拳錘了錘手
盛老太太既是別人一勝再勝,我們就不好喊停了
盛華蘭為什么不行
盛老太太答應了上陣投壺,輸了又不干了,下場去。那我們家的顏面也全都丟盡了,這事你說怎么辦
華蘭一向溫和柔順,今后她就要嫁入侯門。忠勤伯爵府雖說不是什么大門邸,可以后像這樣的事少不了,總要她自己立起來
盛華蘭孫女全聽祖母您安排做主
盛老太太今日,你還是家里的大姑娘,明日便是袁家的二大娘子。日后這種事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你已經(jīng)不能聽我的。從此刻起,你自己拿主意
盛華蘭我自己拿主意
華蘭聞言心里有些躊躇,外面投壺的顧廷燁趁著人群不注意??聪蚰瞧秆?,見那聘雁無甚精神地正趴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盛長楓,果然再一次投空
顧廷燁(?。?/a>再這么下去,你可沒兩箭了
說著一支箭投了下去,一擊即中。盛長楓緊接著又擲了一箭,依然失敗。周圍人見此一片唏噓聲
王若弗官人呢
劉媽媽找了一圈,并未瞧見主君
盛纮雖說是孩子間的把戲,可這雁終究是你們袁家送來的聘禮。這若讓孩子們輸了去,不止我們盛家有失顏面,你們袁家臉上也不光彩吧
“確實有失顏面啊,姻叔父應該立即喝止才是”
盛纮什么?這小哥兒是你帶來的人,難道不應該由賢侄出面…出面阻止才是嗎
“這位燁哥兒可是東京城有名的人物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次下聘他會跟著一起來。但他也是見著揚州投壺規(guī)矩不同于東京,這才一時技癢下場,我可說不動他呀”
王若弗定在林噙霜那賊婦人院里,
劉媽媽那可未必。今天這場面,主君定是在應酬的
王若弗華兒的聘雁都要輸了,他為何還不來?定在那銷魂窟里
王若弗說著就轉(zhuǎn)身離開,不管在不在,今日這局面都跟林棲閣脫不了關(guān)系
盛墨蘭(小)“我讓哥哥別去投,別去投,定是輸定了的,他非要這么丟人”墨蘭說著抱住林噙霜的胳膊“阿娘,我不要去席面上了,太丟人了”
林嗪霜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了,你哭什么
林噙霜說著摘下一朵小花,簪在墨蘭頭發(fā)上。柔聲哄著
林嗪霜云栽,陪姑娘去花園里玩一玩
云栽聞言帶著墨蘭離開,林噙霜暗嘆盛長楓不成器
另一隊人馬大搖大擺向著盛府方向而來,人群后面足足抬了一百二十箱聘禮。路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觀望,不時地議論著誰家的姑娘如此有福氣
清河公主官人,咱們這也算搶親了吧
看著她滿面難掩的興奮,曹琤無奈搖了搖頭
曹琤(致遠)你啊,把心思收一收,太明顯了
清河公主“有嗎”清河公主摸了摸臉“要不是咱們琛兒陪著曙兒那孩子回家奔喪,在那邊待了一年,哪里還有他袁家的事”
曹琤(致遠)早一步如何?盛家大姑娘不還是要進咱們王府
清河公主還不是要虧得琛兒謀算
清河公主說著掀起車簾,看著前面為首騎著馬的曹琛。如果盛家不傻,閉著眼都知道該怎么選
盛纮我們是主他是客,多有不便。到底是你帶來的人,還是賢侄上前,說什么話都方便啊
“可叔父也知道,雖說這聘雁是舍弟所獵,可如今已經(jīng)進了盛家的門。擺上了盛家的案桌,那就是盛家的雁了,我一個外人…還是叔父自個兒…”
盛纮大郎,你將雁給我送上門來,你帶來的人又要將它給贏回去。你這是執(zhí)意要丟我盛家的臉啊
“我可并無此意呀,不過話說回來,那終歸是長楓哥兒自個兒要出風頭,我們袁家要插手,不合適”
盛纮那是我叨擾大郎了
盛纮說著沉下臉起身離開,袁文純站起身嘴上雖然說著惶恐,但卻并無惶恐之意。左右納征禮已成,要是言悔也是他們盛家丟了顏面
一個小廝見到盛纮離開,才敢進了屋子。袁文純看著低著頭的小廝,重新坐下后才開口
“怎么了”
“咱們帶來的聘雁…不太對”
“什么叫不太對?早上檢查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
“是,我們的確檢查過,可剛才咱們的人看著它們都趴著了。以為是口渴或是餓了,誰知道一湊近就…就…”
“就怎么了?快說啊”
“就閉著眼睛,不管怎么做都沒動靜,像是死了”
小廝話一落袁文純就站了起來,他身邊的女子也是驚了一下。袁文純回過神來連忙出門,向投壺的地方走去
不管這聘雁贏不贏回去,盛家宴會還未結(jié)束。聘雁就在那里擺著,眾目睽睽之下就沒了動靜。那就是他們袁家送了一對死雁,這可是大不利的事情啊